画舫靠岸后,安致恒从不是吃素的,既然自己能将自己的武功教给那些手下,就有足够的本事让他们造不成反,他都只教到一大半,到了非常重要的分叉口,稍微练岔气就会没命,既然是要打造一堆白骨圣童,自然他也是有管理的方法。
临光自己上瑾山想先见他,心想如果自己能解决,就放过这些晚辈吧,真是天真,温曜哪会善罢甘休?
临光让他们在瑾山下等两天,顺道安致恒也等等自己那些手下集合赶来,从越江惨败开始,安致恒就疯了,他有一堆方式和自己的手下联系,根本不需要傅星琳帮忙传递消息,苏故澄以为把他控制住就能让他留在自己身边,根本就是留了个寂寞。
第一天夜里,安致恒在画舫的甲板上仰望着只剩一丝边角的月光,不知何时枫木站在他身边,安致恒淡淡道:“你带他们走吧。”
“开玩笑,我自己可不想走,淮君我带不走,琳琳更不会走。”枫木笑了笑,也一道仰头看着星云流转,那一丝边角的月光虚虚实实犹抱琵琶半遮面。
安致恒觉得劝也没多大用,知道越江那口气傅星琳和枫木怎么能咽得下,但心中却有不太好的预感:“一开始就和你没什么关系,你最有理由不来这里的。”
枫木的蛇攀上他肩膀,他用指头逗了逗蛇,笑道:“你怕我出了什么事,没人照顾你那刁蛮表妹,我发誓,绝不比她早一刻死,不然我杀条蛇给自己下蛊,信了吧?”说着,他肩头上的蛇往后缩了缩。
看着蛇被吓到的样子,安致恒不禁发笑:“我只是觉得,现在的我有点不一样,他后来将淳岩道观的内功翻出来练,这段日子苏故澄给我找到完整版的淳岩内功,我想现在的功力可能不比那老东西低,我发现自己不对劲。”
“什么意思?”枫木不是很明白那句不对劲。
“我的眼睛,看到不一样的东西了,而且非常不对劲,却又不知道怎么形容,”安致恒摇摇头指着空荡荡的湖面,冷漠道,“有东西,在哭,我见过他们生前的样子,我的眼睛出问题了,那老东西肯定也是。”而闭上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更加多,更加清楚。
枫木明白他什么意思,笑笑道:“莫不是真要飞升成仙了?”
其实根本就没什么独门速成秘术,是温曜用自己的方法速练淳岩内功走岔了路子,成了一门新的内功,靠吸旁人的内力当作自己,后来再按正途修回去,加上完整的淳岩内功,练到最高一层便是飞升成仙,这样得修一百几十年的内功,只需要一两年就能修成。
安致恒从一开始便用着温曜的方法修,又吸过非常多人的内力,加上练了两年多淳岩道观的内功,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不对劲,实在太迟了,本想这次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所以想让枫木将他们二人带走,却没想到枫木自己也死活不肯走。
薛翘珣似乎听到他们的对话,披着一件袍子,打着哈欠也走到甲板上,轻轻道:“那岂不是胜券在握?你愁什么愁?”
本来,安致恒就想和温曜同归于尽,实在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那模样,世上有资格让温曜消失的,便只有安致恒。
蛇闻到薛翘珣身上蛊虫的味道,直接攀上他肩膀躲着,生怕真被枫木宰了做蛊,枫木看着这养不熟的白眼蛇,不知道好气还是好笑:“回去就抓你泡酒,还有你啊,我那时候第一次给你埋的虫现在是吸收了,但后来补的几次还没吸收,若是蛊虫死了在这边我可补不了。”他说的便是一开始在蜀地还没适应时死的虫和那次被独孤蔑打伤时候补的虫。
现在枫木不在龙争城住了,也没准备蛊虫,除非回龙争城养,不然一时半刻也找不到合适的蛊虫给他补,薛翘珣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别乌鸦嘴,别咒我的宝贝虫虫,我可没视死如归。”
他们三人笑了几声,躲去薛翘珣身上的那条蛇又往他背后躲了一点。
此时瑾山上,温曜让白鹤占了一卦,是星行掩月,最早的时候星行掩月是不成卦的,后来他们祖师爷从六十四卦多编成了八十一卦,星行掩月便也成了一卦,从淳岩道观覆灭之后也没什么人知道那后来多编的卦象。
白鹤觉得不太吉利,又占了几次,全是星行掩月,温曜叫他别白费力气,铜钱在龟甲里晃动的声音吵到他了,说罢自己随手拿了一把一指多宽的细剑往外走。
不需要谁去探查,也不需要什么预感,临光靠近自己,便能感觉到那种气息,就如几十年前,在山涧深处,那股清澈简单的气息。
他老了,不是当年十来岁的狼崽子,几十年来,他的脸也被乱刀砍到做不出任何一丝表情,却也掩盖不了那股子单纯和傻。
沉醉在红尘俗世的血孔雀,偶尔到过山涧散心,又怎么会变回与世无争白孔雀呢?不可能,一切都不可能。
从错的开始,每一步都是错的,无论如何改写都是错的。
见他来迎接,临光努力扯动还能稍微做出角度的嘴角神经,对他露出一个微笑:“之前我来都打我,现在又提剑过来,胡闹。”
“既然知道,你又何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