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楼,一共六层,巫小倩爬上六楼,双腿直打颤。接下来的问题更是让巫小倩痛苦:厨具一件也没有,热水器坏了,菜市场要走两站路,上班要坐一小时公交车……尤其是那条漆黑的胡同,两边是高墙,白天经过时,巫小倩也是慌里慌张。
不过,巫小倩心理上舒畅多了。想一想,一个人的钱,一个人花,自己吃饱,全家不饿,真正是无爱一身轻。巫小倩以为摆脱了与刘夜纠缠不清的情感,她心底里认为,这一次是和刘夜的彻底完结篇,她相信刘夜也是心照不宣。若是身在长春,巫小倩根本不能和刘夜分开。刘夜就像他身上的一个毒瘤,和他在一起取暖的那种惯性,是一种自己无法控制的病菌,它们每天夜里从身体里滋生出来,它的生命如白昼黑夜那样,自然交替。
三月四日,北京下了一场鹅毛大雪,令巫小倩恍惚身长春,那时候,给刘夜打一个电话,半个小时后,他就会钻进她的被窝里。巫小倩电话打过去时,刘夜在家睡觉,他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那口吻,似乎巫小倩早已淡出他的生活。巫小倩火了,觉得刘夜辜负了她,便道,刘夜你变得真快,无情无义。刘夜道,你到北京寻找自己的事业,难道要我在家,天天以泪洗面?巫小倩没想到,刘夜连颗救命稻草也不愿意当,她忍不住在电话里哭,说,我工作好辛苦,住得又差,上下班要经过一条胡同,下班回来时,胡同黑漆漆的,我真的好害怕。刘夜说,你也会哭啊,你那么坚强。我告诉过你,北京不是你呆的地方,至少不是你现在该去的地方。是你执意要走,是你放弃了美好的东西。巫小倩说,刘夜,我,我没有放弃你,我们不能总缠在一起,什么事也不干,我得有自己的事业,我得赚钱啊。刘夜轻笑一声,道,你不是在赚钱么?我能给你什么,给你安慰?温情抚慰?然后,在你慢慢习惯北京生活的时候,不再需要我,再将我离弃?巫小倩哑口无言,她听得出刘夜满肚子怨恨,而这些怨恨,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一句也不有提过。
刘夜,我真的……想你,想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巫小倩有点泣不成声。
要是觉得累,回长春吧,至少,长春还有我。刘夜把抒情话也说得实实在在。
长春现在有你,六月以后呢?六月以后,我到哪里去?迟早要面对的问题,我既然迈出了这一步,多折腾一次,便多痛苦一回。巫小倩任何时候都神智清醒。
小倩……我争取去看你一次。好好工作,好吗?
嗯,什么时候来?找你妈要钱吗?火车票一百多,回去我给你买。
刘夜在一周之后到了北京。巫小倩在火车站等了足足一小时。当时广场上人来人往,许多扛大包跨小包的人东张西望,初春的风吹得巫小倩直打哆嗦。她躲到走廓的一根大柱了后面,等身体稍微暖和一点,又重新站在显眼的地方,以便刘夜一出火车站门口,一眼就能看见。刘夜分别一个月了,巫小倩暗自激动。手里的那罐可乐都快被捂热了,手指头酸疼。又一个哆嗦,刘夜一身黑衣出了站门,正鹤立鸡群地张望——仍是超帅。巫小倩赶紧举起那罐可乐,脸上的笑比火车站口的人群还拥挤。巫小倩奔到刘夜眼皮底下,刘夜才看见她,他的态度与巫小倩的兴奋成反比,显得很客气。巫小倩把可乐递给他,他如见过大世面的绅士拒绝农民的地瓜,摆着手笑着说谢谢。
刘夜,怎么对我这么客气?
刚才在火车上认识一个女孩子,在酒店做前台,她说有五六千块钱一个月,比你当编辑的工资高多了。
她跟你一块下的车?你怕她看见我?你觉得我让你丢脸?
人家给我留了电话,问我有没有地方住。
做夜总会工资更高,你不知道啊?你去住吧,我不会妨碍你。
问题是,我有地方住了不是?逗你玩呢,小倩,别生气,你还是那样小心眼儿。
在地铁里,刘夜一只手紧抱着巫小倩,只要刘夜站稳了,巫小倩就不会倒下。有肩膀依靠的感觉,让巫小倩眼圈热了又热。穿过那条漆黑胡同,爬上六楼,在屋子里转完一圈,刘夜突然说,小倩,我要带你回去。巫小倩幸福地晕倒在刘夜怀里,她真想把自己的生活交给刘夜,让他来安排。而刘夜似乎明白巫小倩的心思,对未来两个人在长春的日子做了设想,他将承担一半房租和生活费用。
也许到了国外,我只有靠回忆生活。刘夜说。
千辛万苦租好了房子,都打算和和睦睦过完刘夜出国前的日子。刘夜从家里拿了杯子勺子筷子碟子毛巾被子茶叶咖啡拖鞋等等,大包小包气喘吁吁上得楼来,仿如一只尽职的公鸟,正儿八经地开始垒自己的窝。巫小倩见状,心窝不轻不重地被暖和了一下,接着又被那种“暂时”的概念冷却了。不过,巫小倩已经准备充分利用这一段时间创作,所以,既便和刘夜没有任何结局,也可以赋予这段时间的意义。那刘夜似乎也深谙巫小倩之意,情投意合半个月之后,发出了惊人壮语,说,你巫小倩回长春,并不因为我,而是你在北京混不下去了。巫小倩有不想在北京呆的因素,但被刘夜这么赤裸裸地指出来,自然很不舒服,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