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长春,当然是因为长春有刘夜,否则,她可以到任何别的城市去的。然而巫小倩心里发虚,底气不足,喊不出那句“我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才回来”口号。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要和我住一起?巫小倩毕竟老练,还击起来,让刘夜招架不住。对于刘夜心里的某些想法,巫小倩猜到七八分,知道他多少有点无所谓的想法,能把肉体放到一个稍微舒适的地方,释放某些积压的欲望,自然不能以得失论之。到此时为止,双方都有些心照不宣的个人利益,心底里都明白,当初曾经感动彼此的爱情,虽尚有余温,似乎无法再燃起火焰来。
取暖运动(9)
四月,一种叫做非典型性肺炎的病,从南方入侵北方,长春也笼罩一股神秘的气息。出国签证也停止办了,也就是说,刘夜啥时出国就读,忽地也成了一个未知数。一切正常旋转的齿轮,因为非典被打乱了。假若刘夜不能出国镀金,混个洋文凭回国,在国内,他基本上就只能是个没有出头之日的小混混。虽说他聪们明,但优柔寡断,志大才疏,憧憬多过行动,日子终究会被他蹉跎完毕。因此,刘夜在巫小倩的眼里,自然黯淡了几分,那种让日子得过且过的心理便越发清晰。刘夜被父母强制性地留在家里,不能出门,也不敢出门,谁都怕一不小心便感染了病菌。巫小倩好几天都没有刘夜的音讯,便觉“大难临头各自飞”,很是难过,觉得人间感情不过尔尔,心灰意冷,对非典自然也少了些畏惧。巫小倩秘密去了一趟南方,回来后身体不适,竟有全身发冷、呕吐等等疑似非典的症状,这才着急,给刘夜打了电话,说自己快要死了。刘夜笑道,你想见我了,也不用以死相逼呀。巫小倩说,刘夜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我刚从南方回来,你不要报警啊,我怕隔离。刘夜一听,吓个半傻,压低声音道,你不要命啦!还往南方跑!
巫小倩觉得手脚一下凉了,几乎要哭出来。
刘夜,我不想死啊,更不想被隔离。
不想隔离?真自私。
失去自由更可怕。
你可别到处乱跑,等我亲自送你去隔离。
你别过来,万一真是非典,那就害了你了。
小倩,从头至尾你都不了解我。我怎么会丢下你不管?
刘夜,你别过来,你爸妈就你一个儿子,你得想想他们啊。
眼下,你最需要我。要死,咱们一块死。
巫小倩哗啦哗啦淌热泪,心想就算是死也值了。十五分钟后刘夜就到了,只见巫小倩裹件黑色羽绒衣,在床边缩成一团,如失了水份的苗子,没有往日那勃勃生气。以前的巫小倩,总是一副干练、果断、坚强的样子,使刘夜一腔护花温情稀有用武之地,刘夜索性耍起未断奶的脾性,凡事由着巫小倩做主,也没料到在巫小倩眼里越发什么东西也不是了。此刻,刘夜头一回见巫小倩柔弱无助,被压抑的东西陡地膨胀开来,一股男子气概迅速填满心胸,他终于有机会像个成熟男人那样说话了。他首先摸了摸巫小倩的额头,再探了探自己的额头,问咳嗽不?头晕不?总之,他对巫小倩“望闻问切”一阵后,用铁碗盛了醋,就着蜡烛,把醋烧得咕噜咕噜直翻滚,冒出浓烈的酸腐味。他吩咐巫小倩伸长鼻子,把那些热气腾腾的东西吸进去,并用一片废纸,极轻地将醋气往巫小倩鼻子里挥赶。半支蜡烛烧完,熏香沐浴般,巫小倩竟奇迹般好了。其实要真是感染了非典,醋根本不管用,所以刘夜说,这是爱情的力量。到这个时候,巫小倩有如从生死边缘挣扎过来,被刘夜的壮举感动得无以复加,刘夜还从来没有表现得如此让巫小倩倾心过。
接下来两人度过了回长春以来最甜蜜的日子,身体抱得比任何时候都紧。
但没过多久,日子又把巫小倩的感动抹平了,一切又恢复“淡出鸟来”的单调。刘夜还是如以前一样窝囊,除了年轻帅气,竟无任何出色之处。加之出国的音讯没了,未来的那圈光晕散去,刘夜的超帅也变得异常空洞。
六月的时候,天气已经很暖和得不行了,脱了厚毛衣,自然的温度恰到好处,身体也不需取什么暖了。其实五月中旬的时候,巫小倩就感觉到两人睡觉时的闷热,完全没有寒冷冬天的那种温馨与快意。不知道是天气的原因,还是其它。巫小倩也没有深究过,似乎是一种黑暗随着黎明消失了,当然这样说不妥,刘夜给巫小倩的,毕竟是温暖,体温和人气,在天寒地冻的时候,在她巫小倩需要取暖的时候,是他毫不犹豫地覆盖上来。现在,她感到热,闷热,几乎想温和地解下刘夜这件毛衣,在不损毁毛衣的情况下。季节的转变,是脱衣的理由,然而,要名正言顺地脱掉刘夜这件毛衣,巫小倩还真是找不着籍口,尤其是那种温和、且让刘夜舒适的籍口。
自卑的灵魂多是敏感的,刘夜也察觉到巫小倩的变化,他应是隐秘地做了思想准备的,所以当巫小倩说要回南方工作时,他表现得极为淡定,不像春节巫小倩要去北京那次,哭得伤心欲绝。他甚至做了一个很有型的表情,是那种经历了“烽火戏诸候”之后的神态,巫小倩一时半会没弄清楚。刘夜这种不痛苦也不依恋的表现,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