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坐在车里,雨后的夏夜蛙声不断,城郊绿植很多,空气清新淡雅,氧饱和度高,身处室外,呼吸都让人畅快。能让他暂时忘记烦闷。羊咲往回走了几步,政宗实打量着手中的小玩意儿,仙人球在他手中显得略为玲珑,像一个玩具。不过这个礼物政宗实倒喜欢得紧,他思考着要把小盆栽放在家里哪个位置,羊咲又折回他车旁,弯下腰,深吸一口气,“叔叔。”政宗实抬眼,羊咲便问:“可以借手机用一下吗,我忘带钥匙了。”政宗实很快把手机递给他,羊咲拨通爸爸的电话,提示已关机,他只好拨通自己的,不出他所料,尽管这部手机打过自己的电话,却没有任何备注,他想政宗实的确是从什么资料里弄到的他的号码。政宗实等了一会儿,羊咲还是满脸苦闷,想到羊咲腿还受着伤,他按开车锁,“上来坐会儿。”羊咲瘸着腿绕半圈,后排的门却拉不开,政宗实闷在车内的声音传入耳中:“坐前面。”羊咲不推拒,坐上了副驾驶,政宗实随口说了句,“随便坐后面不太礼貌,把主驾当司机使。”羊咲被这话吓了一跳,赶忙道歉,政宗实见他这么怕,又轻声笑了,薄薄的嘴唇上扬弧度不明显,但眼睛里还是充满了笑意,像在看一个小朋友,温温和和。的确,羊咲在他眼中和政语没差,都是字面意义上的小孩。“骗你的,别紧张。”政宗实放下亚克力盒。羊咲打了十几分钟的电话,除了嘟嘟声,什么都没有。“打不通?”“打通了,没有人接。”羊咲把手机还给政宗实,拉开车门,“我还是先回去了,可能,我敲敲门爸爸就能听见,睡太死了估计是。”政宗实沉默不语,羊咲下了车,车窗已经全部降下,羊咲挥挥手:“谢谢叔叔,再见,晚安。”政宗实点点头,没有留羊咲。羊咲离开后,他再打开手机,跳出的是一个电话联系人,那一串号码让几个黑体字给代替了:羊咲。政宗实突然想到羊咲下车前说的,敲敲门,爸爸就能听见。借手机拨号是没必要的。政宗实心情复杂,他不太愿意过多揣测一个俱乐部的孩子。只是又想到政语问羊咲要吃什么,羊咲说了一句“油爆大虾”,就好像在旁敲侧击提醒他电梯停运那晚的事。他不想把羊咲和那一类上赶着在他面前秀存在感的人画上等号,却不得不承认心里怪别扭。盯着手机屏幕好一阵,最终是没有删掉联系人,就让它存在了手机里,只不过添了几个字:腾跃俱乐部球员-羊咲。这一则联系人卡片很快从底部的y一行跃入众多的腾跃俱乐部相关联系人之间,官方又严谨。
羊咲敲了一整晚的门,又不敢太用力,怕惊动邻居,扰民。的确如他所料,爸爸几乎是早上七八点才姗姗来开门,睡眼惺忪,拍拍肉坠坠的脸颊:“你怎么在外面?”“昨晚倒垃圾忘带钥匙。”“哦哦,嗯,你这几天去哪里了?”爸爸让羊咲进了屋,羊咲出了一身的汗,一进屋,身上的草药的味道飘了一整间房,“你身上啥味道,像清凉油。”“受了伤,抹了一点药膏。”羊咲回答,语气温吞,他很疲惫,昨夜坐在门边睡了一晚,本来身体就痛,现在更是雪上加霜,脖子也酸酸的,抹药都抵不住。“哦哦,你受伤了还能踢球吗?”爸爸问。“要休息一段时间。”“那工资呢?他还会给你吗?”“会,这是按年算的。而且休息只是不上比赛,不等于停训,要去训练。”“那就好,那就好。”羊咲听见这个回答,扭头看了爸爸一眼,爸爸却没看他,侧身躺在沙发里,闭上眼睛看起来又要睡着。阳羊咲忍不住质问:“你昨晚是不是又喝酒了。”“一点点。”爸爸嘟哝,“就一点点。”羊咲急眼了,“吃这个药不能喝酒你知不知道……!你总是这样……”“我,”爸爸微微睁开眼,望向羊咲,难堪又委屈,“我只是好累而已,好累,对不起小羊。”“我不要你说对不起。”羊咲走到他面前蹲下,和他平视,爸爸这才看见了羊咲眼眶里的红血丝,淡淡的,却格外清晰,“你下次不要吃药又喝酒了好不好?求你了爸爸,这样很容易出事的……”羊咲喉结上下一动,忍不住哽咽,眼前的男人迷迷糊糊地点头,羊咲这才收拾好糟糕的心情,又洗了一个澡,背着一个足球网包,脚步一深一浅离家而去。走之前蒸上米饭,炒了两道素菜给爸爸留作午饭,自己随便吃了几个奶黄包。羊咲这一两周的训练都以上身为主,脚不方便动,不用和队友一起跑圈踢球,李助教单独带他,训练时间要比其他人长一些。其他队友五点半下训,他六点半,李助教顺带给他叫盒饭,在训练场吃完饭通常是七点多了。这个点街道灯火通明,他不紧不慢地坐公交,躲开了下班晚高峰,街道上人少了很多。悠闲日子过了半个多月,政语不知道哪天回到训练场的。羊咲崴了脚伤了背,尚且天天到队,政语折了个小拇指请了半个月的假,只因球队于羊咲是工作场的甲方,训练就是他的工作,而对政语来说,政宗实才是甲方投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