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卫兵纳闷地转过头去,却刚好看见老太太眼眶红彤彤的,低着脑袋在那抹眼泪。他心中咯噔一下,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紧接着,他就听到老太太说:“这么多年了……三阳都娶媳妇了,我这个当娘的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难……我是一点都不知道啊……”老爷子情绪内敛,面色沉静,但是吸烟的频率,诉说了他内心的不平静。这玩意是心结,苏清风知道不好劝。干脆走了出去,准备收拾席面。谁知道他一走过去,一群大娘婶子就把他往外赶。“去去去,这都是咱们女人该干的事情。清风你的手可精贵着呢,哪能干这些糙活?”苏清风回到旁边的屋子里,就见里面堆满了各种温锅宴的礼。比起前世一把一把的红包来说,这些东西,都简陋到了极致。但是放在这个贫瘠的年代,这一箩筐的菌子,鸡蛋和野鸭蛋,甚至还有用草编织成的筐子,都是难得的心意。甚至苏清风还在这些礼物中间,发现了包装完好,种类齐全的常用药材。这些药材都经过炮制,晒干,药性得到了充分的保留。这下,做一部分药膳的时候,又可以省一笔钱了。苏清风在那抠抠搜搜的时候,那厢老太太的情绪,总算平静下来了。也正是在这时候苏清风双手端着一个大碗,里面放满了糖水鸡蛋,甜甜的,还能解渴。苏清风给老爷子和老太太多给了一个鸡蛋,老太太刚好也有些累了。又是气急攻心,又是情绪崩溃,这样反反复复下来,是很伤肝的。她就着甜甜的糖水鸡蛋,突然回过神来,有些惊讶,“这鸡蛋水咋长这样?”苏清风就笑,“奶,这是糖水鸡蛋,南方人,沪市那边的城里人,都这么吃。你尝尝呗。”老太太皱着眉头,出于对孙子的信赖,她还是喝了一口糖水鸡蛋,又咬了口鸡蛋。唔……这味道,怎么说呢?刚开始糖水和鸡蛋黄混在一起,老太太还觉得有些不舒服了。但随着吃多了,逐渐适应。她就发现了这样做的好处。糖水的存在,恰好减缓了单吃鸡蛋黄的干涩感,两者在嘴中化开,还有着一股甜香,等到完全接受了以后,味道确实不错。宗报国把警卫兵赶出去了以后,这才好声好气地说道,“老妹妹,你就放心吧,再等半个月,就半个月!我指定让你们全家团圆。”苏清风听到这个鲜明的旗帜,不知道为什么,眼皮子抖了一下。……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在这过程中,苏清风小组研究的红烧肉罐头,已经趋近尾声。而另一边的水果罐头组,本来已经快分崩离析了,结果在许政的组织下,最后还是拉起了雏形,又慢吞吞地开始研发了。只不过这一次,无论是那些大师傅,还是许政,都严令禁止黎雅的插手。黎雅这人,大事干不成,小事还添乱。对待许政还好,但是对待其他人,总有一种鼻孔朝天看人的感觉。厂子里面,早就对黎雅颇有微词,只是碍于许政的身份,明面上不好多说罢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苏三阳的消息始终没有传来。老太太开始有点慌乱,但是很快,她就顾不得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因为……1972年的春节,在二月份。经过这么一段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四月份,农闲就要结束。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广交会,要开始了!苏清风记得前世的时候,很多人会以为,广交会这种东西,应该在改革开放后,才会存在。实际上,第一届的广交会,早在1957年4月25日就在广州的中苏友好大厦进行。而苏清风等人,这一次南下,除却红岗镇的食品厂外,还有其余县里、省城里的各大食品厂都参与了这次广交会。不说其他县的,单是省城里的食品厂,就足以成为红岗镇食品厂的劲敌。要不是红岗镇的食品厂厂长和许政有一点关系,许政还真不一定会跑这么一趟,给自己的竞争对手,添砖加瓦。……苏家的餐桌上。
苏清风手里拿着一个本子,一边啃着馒头,等到馒头咽下后,又装模作样地叽哩哇啦起来。苏四卫听着吵吵,皱了皱眉头,“你这一天到晚,哇啦哇啦地说什么呢?咋净是这些鸟语?”白静见他说得难听,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道,“你懂什么?这是英语,外国人会说的话。”苏四卫半懂不懂,横竖他也不懂,干脆直接问出自己的心里话来,“那你为啥不学毛子语,我看……”话说到一半,他就想到现在的形势,一下子闭嘴不说话了。苏清风则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继续哇啦哇啦。他的人设,就是没有接触过外语。所以他也不强求自己靠着这一两个月的功夫,达到前世那种沟通无障碍的境界。不然那也太吓人了。能简短地沟通一下,就已经很好了。早饭还没吃完,就见方继东和谢宝禄从大队部赶过来。他俩经常去那晃悠,因为大队部那里,装着村里唯一的电话。这俩人贵人事多,如今又在乡下,找不到人,沟通不方便,几乎隔三差五就有一个电话打过来。方继东嘴里嚼着一根打蔫的长条黄瓜,看起来十分接地气。他朝苏清风招了招手,“镇上要检验罐头了,快跟上来,能不能去广交会,就看这一茬了。”听到这话,苏清风也顾不得慢悠悠一筷子咸菜,一口馒头了。他放下筷子,几乎是三下五除二的,将馒头塞入口中,回头打了声招呼,就披上大衣,戴上狗皮毡帽,往前面跑去。他走得倒是爽快,却没有看到他走后,苏四卫惊掉了下巴,连带着筷子都跌落在地上了。他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