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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两(1 / 2)

回建昌和送死没什么区别了。商蔺姜还清楚记得那日走水的情形。六花飞舞的冬日,被浓烟与烈火重重包围着,她在火热中清醒了过来,身子却乏力难支,用尽全力爬到门边,不想那门竟从外头锁上了。火将寝处烧了大半,房梁塌的榻,什具毁的毁,外头的人才开始救火。寝内无处可藏,她只能缩在火势较小的角落里等待着烈火靠近,慢慢等死。当初傅祈年刚回侯府便看到火光,心被揪起,飞也似向火光处跑去,见是自己的院寝走水,又见在外头围观的人里没有看到商蔺姜,想也没想便冲了进去。傅祈年稍晚晚一步回来,商蔺姜就真的要被活活烧死了。在这件事以后,傅祈年便把商蔺姜带到了四川,一直没有再回侯府里了。傅祈年安慰商蔺姜:“这一次祖母不敢再和从前那样了,且回了建昌,我有别的办法让你不和祖母伯娘打交道。”“真的吗?”商蔺姜七分信,三分疑。“嗯。”傅祈年想了想,又说一句,“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饶是傅祈年那样说,商蔺姜在回程的途中还是蔫蔫的没有一点精神气,一路上时不时就问还有多久到,越近建昌,她越是沮丧,沮丧得不停烦起一旁安安静静的傅祈年:“你早点给我休书,我就不用和祖母打交道了。你还是快些休了我,娶那位萧妹妹吧,那萧妹妹生得好看,和你门当户对,你们傅家和萧家本就亲,婚事一成,亲上加亲。我就是个小门户里出来的人……呜呜呜,傅祈年你干什么不理我,你又冷待我!好啊好啊,你没有心。”说着以手作刀,要剖开傅祈年的胸口看他有没有心。“商蔺姜……”傅祈年不被烦得头皮发麻,抓住那只在胸口上乱划的手,“再这般吵闹,小心我一气之下,让阿玉不给你五十两了。”这话顿惹得人不高兴了,怎么还拿银子威胁人呢?商蔺姜这几日心情不佳,荤腥也少碰,正闷着呢,闷久的人那口气和火焰一样足:“你摆着一张严凝的脸色给谁看呢?这世上哪有人爱吃硬的?你好声好气说一句,我吃了软,我就不烦你了啊。你忒无耻!居然拿银子威胁人。”说完眼角挤出一颗泪珠来打悲:“你怎么那么喜欢威胁人呢?”今日说的这般好那般好,反正明日就能矢口否认,别作道理了,傅祈年不吃她这一套,眼皮抬都不抬,风轻云淡一句:“我给你吃软的,你只会瞪鼻子上脸。”“就算如此,我也是蹬你的鼻子上你的脸。”商蔺姜恼羞成怒,耳垂红红,“是因为心中有你才这样,若我心中没有你,我才懒得搭理你呢。”“那真是我的福气,我应该高兴?”傅祈年冷笑一声,闭耳不听她的胡话。什么心中有他,心中有他的银子还差不多。但在气头上的商蔺姜听不出他言语中的冷淡,将头一扬,一脸傲色地回道:“你现在才知道?呵,之前是眼是瞎了吧?”罢了,话说不通,傅祈年决定闭嘴不再搭理。他不回话,商蔺姜便觉自己在吵嘴中赢了一回,心情变得通畅了。心情一通畅,话变得更多了,想到什么说什么:“傅祈年,你说你能活到几岁?你说我们好歹夫妻一场,到时候你的身躯就由我来替你点火烧了吧,这些火化工烧一具尸体的工钱是五钱,你瞧瞧你,九尺高的金贵身子,就算要在火里头化成灰也金贵,也不只值五钱吧?我觉得值八十八两。你瞧瞧我的心儿是不是热似油碟,肠子是不是红似血液,不如先给我八十八两,后来的浇茶、奠酒、啼哭还有安灵位我都亲自替你做……啧啧,我真是个大好人呢。”

索银子都索到死不死的话题来了,傅祈年左耳听右耳出,侧过身去看窗外的景色,这时候只要不说话,等她说累了自然会闭嘴了。商蔺姜等不到他的回话,想不定又把人给骂:“你当真是铁公鸡!”“傅祈年,等我身子好了,要把你奸到去黄泉做穷鬼!”“纸钱我都不给你烧一张,我给你烧个盆,让你去地府里乞讨,呵!”今日的商蔺姜火气大,在那儿嘚啵了好一会儿都不觉得嘴巴累,傅祈年的脑袋因她的吵闹嗡嗡作响,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道:“你的喉咙还没好,再喊下去,今晚喉咙疼可别叫我给你倒水喝。”他被烦得不耐烦了,不过没有生她的气,板起面孔只是想吓唬她。声音冷冷,不过傅祈年的脸上不见一点愠色,商蔺姜不转眼,察颜观色了一番后一点也不害怕,不过也是喊累了,乖乖闭了嘴。看见商蔺姜低了头不说话,傅祈年以为自己刚才的话说太重,声腔软了几分说:“从前你受的那些委屈,等时机到了我会一一追究回来。商商,信我一次,别再忧愁那些事儿了。”话说完,无人回应。他想了想,又说:“要不要吃些东西?”还是无人回应。商蔺姜心情低落,不想说话,身体往后一靠,闭上眼睡觉去了,傅祈年只能和自己生气了。马车颠簸,这一觉睡得并不好,商蔺姜睡不到半个时辰就醒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傅祈年搂抱着,身上盖着他的斗篷。睡的不安稳,但睡的很暖和。一觉过后方才的不愉快忘得差不多了,商蔺姜贪恋温暖,继续他怀里躺着不肯起身,躺得无趣了,就去掐他身上的肉。傅祈年被掐得有些疼,嘴里是欲言又止,怕说多错多。在夜幕降临以前,马车缓缓在府衙前停下。马车一停,商蔺姜不由叹了气,下马车后偏偏倒倒站不稳,等进了府里,看到府内出现几个生面孔,想也不用想是王湘莲的人,这回她走都不想走了,做尽了百般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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