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如此反覆到麻木,有时候她也会想到最初。
当年那尔雅少年伸来的一只手,及,最後送那鸩酒的那只手,和那些经年在烽烟里挣扎的痕迹,然後回忆逐渐淡去沉默地留下一抹白痕。
指尖扣着白瓷杯,小湜眼放空地望向远方,看着袅袅茶烟沉默。
「刘明,你有特别执着的事物吗?」小湜抚平衣袖,转过眸望向正泡茶的刘明询问。「就是那种执着着想问上一句的事物,就算是放弃一切所有也想有个答案,你有吗?」
「我吗?」刘明泡茶的手顿了下,然後又继续斟茶,「以前有。」
「喔。」小湜饮了口茶,没深问下去,任着茶烟迷蒙了双眸,浮上几分雾se。
身为配角宿命的他们,怎麽可能没点故事呢?
只是,他们从没那个缘份被人所知和珍惜,他们的喜怒哀乐在宿命面前,太过渺小和无所谓,也不过是在谁的生命中擦过抹痕,然後被谁抹去,如烟袅灭。
「我只ai过一个人,然後,我就只想问问他。」抚过长袍,小湜放下茶杯,「谢谢你的招待,我该去上戏了。」
拿起手边长枪,殷红枪樱在空中划过道yan红,凛然而凄丽。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只是她,逐渐地不知道演得是谁的戏。
灼热的血沾染在眼角,宛若上抹殷红眼妆,眼底情绪却无波澜,静静地看烽火在世间翻腾,似是而非的剧情在她的经历中反覆被提及,带着上万兵马齐划一地曲下双膝,送上那盛世繁华。
但那人不是他。
那句「为什麽?」被她狠狠抵在後牙槽,化作像是呜咽的低鸣。
她有愧於亲人、有愧於友人、有愧於她麾下所有士兵,天下唯独没有愧对於他,所以她就想问上一句为什麽。
於是她闭眼,任着戏曲在身上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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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向来不夜城,也无日夜。
小湜拖着倦累的身躯下了戏,难得奢侈地在房里点了满天星空。
今日她想看星尘,细数繁星。
她拿出长枪细细擦拭她的老夥计,那曾陪伴她无数峥嵘岁月,戎马一生的伙伴。虽然在地府一个清洁术就能解决,但她还是偏ai这种亲手保养的感觉。
早孤家寡人的她,所剩的大概就只有它了。
「小湜,下戏了?」踩着星光而来的刘明微笑地打声招呼,抬手朝她丢了瓶东西过来,「喏,接着。」
抬手接过那物,她低头一看是瓶酒。
「这是类似你那个时代的老酒,我想你应该喜欢。」刘明低垂的眼眸带着温光,自怀中取出一张纸递给她,「另外,你的福报值已经将所有亲友成功的投胎了,我想你应该会希望早点听到这个消息,所以就过来了。」
「啊,这确实是我最想听到的消息。」抚着怀中的酒,小湜低着首,唇角噙着淡然笑容,「终於……」
她有愧,所以她问他们怨不怨。
他们不怨她,但她有愧,所以情愿咬牙让伤痕一次次的鞭在身上,直到麻木。
如今,她终於无愧於人。
就算是自欺欺人也罢,压在心头上的那块石她终於能放下了。
她抬首望着星河,似看见忘川波光潾潾。
「看见他们安好,便好。」她轻轻低喃着,然後抬起手上的酒,「要一起吗?」
「如果你不介意,当然。」刘明微笑地坐在她身旁,不知从哪变出两个酒杯放在旁边。纵然他们一个穿着西装,一个穿着古装,却意外的没有违合感。
星光下,杜康香,岁月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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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後,她在地府遇见了他。
那时的他白发苍苍,岁月在他身上刻上残酷的印记,浑浊的目光不似当年,熟悉的陌生。
而岁月之於她,在无数经历後早已宛若如梦。
在她恍神间,早已擦肩而过的他们,渐行渐远,而她却没有回头。
抵在喉头处哽着自己的那句话,也没吐出的机会。
问出那句「为什麽?」後,她想得到什麽答案呢?
终究她还是忍不住偏过首,望向他的背影,却意外的与他四目相对。而她沉默了半晌,点过了头,毅然地转过身背对他而行。
枪上的红缨俐落地划了个弧,笔直如健竹的身姿亦如当年,眸光对上的是刘明那双洞悉如同过来人的目光,两人对视微笑,点头。
「我上戏了。」
「路上小心。」
一如过往,轻击双拳,错身而过。
身为一个职业的垫脚石,她已经不去过问「为什麽?」这个词。
那个答案早已不重要。
她是那个古代的nv将军,专业的垫脚石,而她今日要做的就是打一场必败的战,推人至高位後送si,然後如同凯旋而归地迎接那句──
「欢迎回来。」
我讨厌那些无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