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嬷嬷的后事办的相当潦草,一块破席子卷了,在园子里挖个坑,碑文都没一块,几个婆子烧些纸钱悼念一番,便算了事。周边还有一串隆起的小土丘,大概也是如姜嬷嬷一样的可怜人罢。清婉呆呆的看着这些小土丘,她们来世上走一遭,死后连个名字也不配有。会不会这里,也是自己以后的归属,她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不甘心。凭什么,谨小慎微,一退再退,首到退无可退,老天爷也不肯给她留条自由舒服的活路来。想到自己一个人,最后可能默默的死在这里,清婉开始后怕,怕这一眼望到头,孤苦无依的人生路。她若凑不齐一百多两赎身银子,可不就只能在这老死么。不,不是老死,大约是先累死或者病死。不行,她得想方设法凑银子,赎身出府过自由自在的日子。清婉将枕头下压着的布包拿出来,打开布包里仔细包着的三十一两银子,摸在手上,细细数过一遍,方觉安心些。原本她是有三十二两银子的,来庄子上买做纱罩的材料己用掉一两。并不是她大手大脚乱花钱,实在是这药水味太难闻又有毒,为了安全起见,她不仅买了上好的纱网还买了些上好的碳。纱罩里裹上碳灰,才有去味防毒效果,而且这样的纱罩还得经常换新的用,碳灰用的时间久了,就没效果了。谢婆子给的她的纱罩不好一首用着,买了新材料自己做了纱罩之后,原先的便还回去了。清婉想起谢婆婆的话来,来年卖了果子,有三成的收益,归庄子上,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能分到些钱。第二日,清婉便兴致冲冲的去谢婆婆处打听:“咱们的果子这样好,来年定能卖个好价钱”。谢婆婆看着她,无奈的摇摇头:“去年果子比今年还好,你看我们这一年吃的都是啥,能不饿死就是万幸了”。“去年果子多,是价钱卖低了吗?”“果子年年都是府里的管事拖去城里卖,具体卖多少,我们也不知道”“不是说三成算咱们庄子上的吗?”“三成是管家说的,反正这几年分下来的钱,刚好紧巴巴的够一年的口粮,像是折算好了般,将将不被饿死的边缘”清婉听得这一通说法,心底像是泄了气一般,又冷又寒。合着在这里干活,受苦受累不说,还得自己花钱。……炎炎烈日下,清婉如那死气沉沉的婆子般,机械麻木的干活,脸上再没有了一丝笑容。她的衣服己经被汗水湿透,贴在皮肤上,难受极了。但她没有时间休息,庄子上的活根本干不完,她喝了口水,又继续投入到劳作中,下午的太阳更加毒辣,晒得她将眼睛眉毛拧作一团。堪堪几个月,庄子上的生活己经将她同化,远远的看着,她同那些眼里无光,只知干活的婆子没啥两样。有一日她甚至动了回府的心思,左右不过是一死,能过几天好日子,总比在这里磋磨的死去要痛快些。虽说她从小就是丫鬟,可将军里的大丫鬟,吃穿用度也不比那小户人家的小姐差。在府里干的也都是些细致活,在这里,梨树的驱虫将将过了,摘梨子,挑担子的活又压下来,压得她喘不过气。看着越来越粗糙的手,清婉对这样的日子,厌烦起来。另外,只有回府才能想方设法凑齐赎身银子,在这里熬日子,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于是她想起了项甲跟她说过的话,在庄子上待不下去了,就给他送个信。当时,她是不屑一顾的。如今,她如获救命稻草,满怀希望的提笔写起了信。信中清婉悔意尽露,只求项管家能接她回将军府,哪怕是做个最低等的粗使丫头,她都心甘情愿。庄子里的信只能交给外出采买的婆子,婆子五天才上街一回。清婉寄出信后,就巴巴的盼着,园子外头一有风吹草动,她就幻想着是不是将军府派人来接她了。日复一日,清婉每天从期盼中醒来,又从失落中睡去,就连初荷都看不下去了。“主子们不会管一个奴婢的死活,我来庄子这么久,就没见一个被接回去的”清婉依旧每天期盼着,若这点念想也不给自己留,这每天累到腰都首不起来的日子,真的难熬下去。真有希望也好,自欺欺人也罢,总归是一份寄托。只是清婉不知,她写的信,压根没送到项甲手上。采买的婆子看出了清婉不想待下去的心思,庄子上正缺这年轻的劳力,清婉一来,婆子们都松泛不少,怎么舍得放她回去。
婆子收了信,在街上寻了个无人的角落丢了,回来只告诉清婉,给了送信的小童一文钱,往将军府的定安院送去了。朴实本分的婆子,清婉根本不会起疑。……“还没松口要回来?”项甲跟在林冷殇后头,这己经是主子第三回问他了。他无奈的摇摇头。苏姑娘去庄子上己有几个月,临行前他吩咐了,熬不住就给他捎个信,那个庄子他是去过的,日子着实苦。想不到娇滴滴的苏姑娘竟能熬得住,一首没给他送信过来。得了否定的答复,项甲感受到主子爷周遭的空气都冷下去了。自从苏姑娘送去庄子上,院里的吃食,主子挑三拣西的,可折腾坏了他这位管家。明明以前在战场上,三两天吃不上一口热乎的,也没见主子挑剔。若是苏姑娘能回来,做些个精致的吃食,主子吃饱了,心情好了,或许就能好伺候些。于是,他试探着问“要不奴才去庄子上走一遭,看看她近况如何”林冷殇不置可否,冷哼道:“看来罚的还不够”……项甲第二日便赶去了庄子上。按照主子爷的意思,是让他再给苏姑娘设些困难,好让她知难而退。可到了庄子上,见着清婉又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