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冉怕黑这件事,只有盛也知道,就连爸妈和安升都不知道,在家的时候,房子小,比起害怕她更担心安升在黑暗里磕着碰着。
而盛家一直住的大房子,搬到悦林湖之后房子更大了,在客厅说话都会从挑高的房顶上传来回声。
那是搬来的,但她一点也不难过,毕竟她从安升那里借了一个愿望,哥哥真的回来了。
才爬一半多,就已经能看见山顶焚香飘起的烟,大家都说洛经寺很灵,如果求盛也快快乐乐地活着,肯定会灵验的吧。
跨进寺庙门口,不见盛也,也不见外公和安升他们,安冉环顾四柱只有自己两手空空,跟着去窗口买香和红烛,听卖香的人介绍了许多“财源广进”、“步步高升”、“十全十美”之类的套餐,随便指了一个,拿到手才发现里面的标签是“心有灵犀”,她暗自恼了一会儿,还是提着进去。
来上香的人太多,比肩继踵,安冉按下找人的心,自己逛起来。突然闻到一股焦味,偏过头发现发尾不知道被谁点的香烧到了,连忙退开。
再转身是偏殿供灯的屋子,她也想给爸妈、弟弟和盛也点一盏,走进去盯着眼前的价目表盘算着要存多久的钱,普通的一年2000,最高等级的一年要好几万,而旁边这面墙上都是给一个人点的灯,最高级的那种,她仔细数了,一共108盏,一年岂不是要好几百万?!
工作人员看她一直看,搭话道:“这个叫祝欢喜的女生真幸福啊,已经点了好几年了。”
安冉掰着手指头,外公都不会拿这么大一笔钱去供灯,随口道:“她好虔诚。”
“什么啊,”工作人员摆摆手,靠过来和她讲,“来供灯的是个男的,不过他说他不信这些。”
“那为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还给寺里捐了好些功德。”工作人员绕回柜台,有人叫她便不再闲聊。
“噢。”安冉心里继续盘算,三盏灯一年要六千,她过年收了六千多的压岁钱,可是一直都是要上交给妈妈当学费的,还要存盛也和弟弟的生日礼物钱,根本没办法买,安冉只好先将就这一把“心有灵犀”。
在外面的香炉边学周围人躬身拜首的样子,点好香和红烛,往大殿里面走。
经过功德箱她留意了眼,盖上,正好集齐六枚可以送一杯拿铁。
水哥屁颠儿屁颠儿地揣进长台大厦,顶层最大的那间办公室里有一个保险箱,只有他和五爷知道密码,连祝欢喜都不知道。
打开来里面没有金条也没有文件,是几件破旧衣服和一堆核桃黑芝麻之类的保健品,他把盖了章的咖啡店集章卡塞进去,心里美滋滋地想,要是在古代他肯定能混成皇帝身边的大太监。
——
女孩指着自己问安冉:“你不是在等我吗?”
一开始就输了,安冉气鼓鼓磨蹭过去,低头不说话,觉得自己身上的卡通外套丢脸极了。
“盛也的妹妹,对吧?”女孩咬了一口香菇被烫到,不停哈气,等凉下来发现旁边的人还低着头,她把手伸到安冉面前,“认识一下吧,我叫然然。”
“冉冉?”
安冉蹭地一下抬头,快哭了:“你也叫冉冉?”
“r-a-n,二声,然后的然。”然然一边回答一边埋头挑蛋饺。
旁边的人语气突兀地怪罪起来:“你都没有姓吗?”
然然觉得好笑:“我姓然名然,这不犯法吧妹妹。”
所以盛也昏迷前叫的“ranran”真的是在叫她吗,安冉不确定了,毕竟他一直都是连名带姓的叫她“安冉”。
她顿时又偃旗息鼓,像霜打的茄子,然然觉得她的反应好玩儿,和盛也那张死人脸一点儿也不一样,不过也是,怎么会一样呢,然然先开口道:“你是想问盛也的事吧。”
“对,我想问你——”们什么关系。
“你想问你们被绑架那天的事吧。”
然然今天才第一次听到水哥说当年绑架盛也的人贩子是他妈找去的,她以为水哥也告诉了安冉在那之前盛也在长台会所经历了什么,理所当然认为安冉是来问她这事的。
“无所谓了,反正他也没让不准说出去,”然然摸口袋想点烟,可是便利店内不能吸烟,她凭空吐出一口烟圈,就着窗外的雨声,“你应该知道他那天在长台会所看见了他爹出轨…”
安冉困惑的眼映进雨珠,如同窗户上斑驳的水痕,一下就裂开。
那天盛淮波和姚晓萱大吵一架,因为姚晓萱和朋友逛街,亲眼目睹了盛淮波揽着另外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就是我妈。”
然然说。
崩溃中的姚晓萱偏要将被背叛的怒火发泄到盛也身上,厨房的擀面杖很大很粗,胡阿姨一次要备很多餐,十三岁单薄清瘦的男孩站在摇摇欲坠的大灯下面,青紫肿胀蔓延出领口,他一声不吭。
安冉躲在墙后面,盛也还有余力朝她摇头,挤出一个废力的微笑,她咬住手背不敢出声,眼泪砸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