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无奇的周六晚七点,行人来往,车流如织,城市灯光簇拥着夜晚的东京。杂志社大楼自动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叁五个人,她在最后面,步履轻快,随性而洒脱。头发染成了薄荷棕色,看起来是卷过,搭配浅色的发带多了点俏皮;她脸上化着淡妆,口红是莓果色,戴的耳坠是宝格丽经典款,钻石耀眼而不喧宾夺主;白色内搭配浅色衬衫外套,下面是一条牛仔裤,踩着米色高跟鞋,挎着红色的包包。很久之前起人们就觉得夸奖她时总觉得词不达意,美丽从来只是她的一件单品。深入了解后才发现她亦如装订成册的诗集,细读她的坚韧和幽默,精致的扉页到最后却没什么好说。她比记忆里成熟了许多,也固执地保留青涩,在包包上挂着卡比的公仔。她心情不错,嘴角带着的笑容,沿街道散步,拐进一家花店买了束薰衣草。接下来应该是回家,但看起来好像有些渴了,所以她站在商店门口的贩卖机前,低头从包里拿出钱包翻硬币。宛薰正犹豫到底要喝新品还是以前常喝的果汁,快要做出决定时拿着硬币的手抬起来伸向投币口。这时候另一只手抢先把一枚一百日元硬币投了进去。她愣了下,感受到有另一个人的气息围拢过来,她闻到清冽的松香。宛薰下意识回头,抬眸正撞进一双深邃的桃花眼。这张俊逸貌美的脸她再熟悉不过,这一刻她大脑瞬间空白。傅朝面色平静,目不转睛地凝着她茫然失措的双目,伸手在她身后的机器上按下按钮,砰的一声,那罐果汁掉下来。她躲开视线,他弯腰把果汁拿出来,递到她手上,她不接,转身便走,装作不认识。傅朝心里一紧,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是他这辈子的噩梦。他捉住她的胳膊,终于不再是幻想,手中有了真切的实感,他摸到的确实是活人。宛薰被他拦在原地,听不见后面人说话,他握着她胳膊的手很有力却有些发抖,她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松开。”他本来有千万的话语,脑海中想过多少次重逢的场景,他该质问,该发火,朝她要个说法,然后直接把她带回去结婚,要她弥补他这四年受的罪。可真正见到她,那股怨念忽然平息了下来,反而心跳得很快,开口则是:“饿了吧,一起去吃个饭。”“不用了,你松手就好。”听她如此冷漠,他情绪沉不住了,把人拉近些,“见到我,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她敷衍着:“说什么。”“你说呢?你说该说什么?”他笑了,有些薄凉,顿了顿,“这四年你过得好吗?”宛薰点点头:“好。”“那我呢?”傅朝觉得喉咙紧涩。她淡淡地说:“你也挺好的吧。”然后开始掰他的手。他让她掰开手,然后让她就这么看见自己裸露的胳膊上一道道划伤后留下来的疤,他回答:“是啊,我也挺好的。”傅朝把手里那罐果汁再次递给她:“你喝吧,不是渴了吗,我记得你之前就喜欢喝这个。”宛薰握着手中的花,沉默片刻,依旧没接那罐刚刚还犹豫要不要买的果汁,“太甜了,我现在不喜欢了。”他低头看着果汁,指腹摩挲着易拉罐的瓶身,以物代人,她这话到底说给谁一听便了然。
垃圾桶不远,他随手把它丢了进去。“宛薰,我要结婚了。”女孩没感到意外,斟酌了下,微笑道:“那恭喜你。”他看着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牙都要咬碎了,隐忍着怒意,“到时候来喝喜酒啊?”她更是火上浇油:“我就不去了吧,我挺忙的,反正你也不缺我这份礼,提前祝你新婚快乐。”他被气笑了,笑着却红了眼眶,“不问问我和谁结婚吗?”宛薰摇摇头,淡然:“和我没关系。”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避开他的目光,“那就这样吧,再见。”刚转身要走,腰上多了一双手,她被圈进他的怀抱里,触碰他碎掉的体面和伪装,手里的薰衣草在挣扎时掉在地上,两个人的动作吸引周围的目光。他力气大,她不敌他,被带到一条暗巷。其实刚刚宛薰早就看见他手上那枚订婚戒指,是四年前她给他戴上的,她就知道他不会放过她。他也知道她肯定看见了,把人紧紧地压在怀里,低头望向她的眼神湿润而滚烫,“你明明知道我在骗你,你就不能揭穿我?”宛薰白了他一眼,冷冷道:“那是因为我不在乎,放开我。”男人抚上她的面颊,低声:“宛薰,你真的很过分知不知道?”“这四年一个电话也没有,哪怕发个短信呢?你知不知道当男朋友的有多担心?”还要她提醒吗?她看着他眼睛:“我们分手了!”“我同意了吗?!”“不用你同意。”傅朝发誓他真的很想现在就把她压在地上狠狠cao一顿,可是他又不能,他怕这样做她更不会想回到他身边了。“放开我,我要回去。”他不说话,抱了她好久,才松开对她的禁锢,牵起她的手固执地与她十指相扣,语气放得很温柔:“我送你回去。”宛薰不悦:“我自己可以回去。”他脾气向来都是这样,所以最后她还是坐上了他的车,他的司机把他们准确无误地送到了她的住处。他和她一起下车,让司机直接走了。“你干嘛?”她推他,“你走啊!”说罢还举起手机,“我要报警了。”傅朝装没听见,自然地摸出她的钥匙开门,“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在屋里藏男人了。”宛薰看着他进去,脸上的焦急消失不见,用手机给沉延钧发了条消息。藏男人?哼。现在是没藏男人,不过待会可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