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幸存
突然,廊下急促的脚步声引回路驰逸陷入绞思的无头猜测。屋门没关,因着案情紧急他令属下减免了一应不必要的规矩,有事直接来报,无事便都去钻研案情,他也是三天总共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已无心再去应付其他。
大人,余大人到了。脚步声停驻门口,来人躬身报道。
快请,不,他在哪?快带我去!路驰逸年岁跟余天翊相当,可看着却是要比后者年长了至少十来岁。常年皱眉查案,威仪自成,凿刻似的川字印记早早镶在他的眉心,余天翊却是不同,凡事不强求,不愧天地不愧于心,潇潇洒洒的,同样年近四十看着还不过三十左右,套句当今圣上的话,这世间怕是没有人比他余怀谷更懂此生为人的处世之道了。
身背药箱,风尘仆仆的余天翊只大略瞧了圈府衙后堂便敛目不再多看。
洛央府衙分为东、中、西三院,中院为主体,建在偏城东位置,坐北朝南。中院包括大门、仪门、大堂、二堂、官邸、上房等,并配有左右耳房、厢房,三开间的黑色大门上方,悬挂着先帝亲手书笔洛央府属匾额,封闭式的格局连同威严的气氛不禁令人望而生畏。
怀谷!厚重的声量伴着铿锵落地的脚步是路驰逸独属的辨识符号,他人随声到,连日的愁眉在见到友人时终于能有些微舒展。
在正殿等候的余天翊闻声望去,即时拱手相迎,路大人。
一路辛苦。路驰逸一边还礼一边快步走至近前,四目一接,寒暄全免,他挥手令身后跟着的侍从赶紧去准备些好下肚的食水,然后立刻引余天翊进后堂,若不是事关紧急我也不会排人去寻你,这事只有你能助我,还望余兄多费些心了。
他说的极为小声,余天翊自然也是明白人,即低声道,大人这般说事便是见外了那当真这几日都未喂进食水吗?
愁得头发都快白了的路驰逸眉头再次锁紧,滴水未进。我原想用虫草山参吊住她几分精神,结果我午后去看气息都淡得只出不进,我一直派人守着,这时还没消息估摸还没断气。
幸好未曾喂进。余天翊紧跟路驰逸步伐小声普教道,听张辰说伤在腹部,那是人体消食之处,有幸未伤及肠道是可吃些食水保存体力,可若伤着了,那食水便是毒药,一旦污溃于腹神仙难救。听你描述,那八成她腹中伤势不轻,我不敢托大,唯有尽力。
路驰逸哪懂这些医病道理,一听后脑都麻了,遭!我午后见她不好,令人想办法硬灌快、快、快!唉我一介粗人,该早些跟你求教才是,这祸惹下我难辞其咎。
余天翊一听脚步更快,此种情况便是能抢下一息是一息,剩下的但凭造化,大人可差人备下足够热水?这时恐怕耽搁不得。
这些我晓得,热水已提早备下,还有一应疗伤药粉丹丸也备了许多,若没有的,你尽管开口,我差人去弄。路驰逸一边快行一边引他转入西院,再穿过花厅、府院直到一处又人把守的幽静小院。
两名守卫看见来人正准备齐齐叩首行礼,先被路驰逸挥手免了礼数,姜婆可在?
在。姜婆听了大人指示一直在里头照顾着。守卫之一立挺答道。
余天翊不多话,更不耽搁,穿过拱门便直奔目标屋门。小院三房并排,唯有中间屋门有人看守。俩人看见来人匆匆身后又有路大人跟着,不需命令便已主动打开屋门放人进去。
姜婆端着一碗怎么都喂不进的参汤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听见开门声回头一看,赶紧跪下告罪,婆子有罪,有违大人嘱托,法子想了万千,可这参汤还是一滴都不曾喂进,望大人恕罪。
路驰逸一听神情乍然一松,喂不进好,喂不进好。
姜婆不明所以,才将抬头就听一道和煦声音从前头传来。
是姜婆吗?你照顾她多日我待会儿可能有话问你,还请不要离开。路大人,劳烦你差人把烧开的热水多备些来,还要在这屋里架上火炭,离床远些,屋中过暗,需要多点蜡烛,尤其床周,最好映如白昼。余天翊边说边走向床边,我还需要大量的棉布,要干净、要开水烫过,事关紧急,一切从速。
一声零下,幽静的小院飞快忙碌起来。
余天翊先坐床边把过女子身上几处大脉,脉浅且轻,随着她气若游丝的飘渺像随时都能淡在空气里。他无心知晓伤患的具体身份,浅薄的了解本就与医病救人不相冲突,他更无意去打探案情相关,毕竟他只为救人,也只愿救人。
如何?路驰逸见他收手,提心小声询问。
气息尚可,只是我还未确认伤口。她的生命力比他想的还要顽强,这一劫若能挺过但愿她能永享安乐。余天翊低头取出药箱里的工具,刀、剪、针、线一应摆齐,我需要剪去女子衣物进行检验,所以姜婆留下,其余人等皆退于屏风后,我需要自会召唤,开水要一直滚,直到我不再需要。
路驰逸赶紧率人配合,留下灯火通明的房间一隅。
噼啪炸响的红炭烤的人脸通红,滚滚开水轮番烫洗染血的器具跟棉布,来回奔走的人影紧随在余天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