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克伦威尔,即将负责为珍妮动手术的医生们已经在会议室开了一下午的会。莉莉丝坐在会议室门外的长凳上,思绪纷乱,无意识地扣着指甲盖,指甲边缘都掐出细微的红痕。
明天一早,珍妮就可以动手术接受治疗。
会议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一群白大褂医生脚步匆匆地走出来。莉莉丝没有看到那位业内权威,她连忙跟上去抓住那位领头的医生,连声问:“格伦医生呢?他不是主刀医生吗?”
和满头白发的格伦医生相比,这位医生的面貌稍显年轻,他拨开莉莉丝,眉宇间满是工作忙碌带来的疲惫感:“女士,格伦医生会乘坐晚上十点的一班飞机到曼城,保证会准时出现在手术台边。”
莉莉丝不可置信:“他这样赶路能保证状态吗?”
医生显然对病人家属质疑的态度很不满:“当然,他是专业的。刚才的会议已经和他确认过所有术前相关事宜了,请你放心。”
莉莉丝不依不饶:“那他为什么不能提前到?既然是专业的,就该做到百分之两百的准备。”
斯蒂夫拉住莉莉丝:“莉莉,我们应该相信医生,好吗?格伦医生是招牌金手,他可不止珍妮一个病人。”
医生皱眉盯着挡在他身前的莉莉丝:“女士,我可以走了吗?我也有其他病人要照顾。”
斯蒂夫揽住莉莉丝的肩膀,莉莉丝只好压下心头烦躁的怒火,侧身让开,语气放缓:“是我太急了,请你们明天好好照顾我妈妈。”
医生点点头,安慰道:“我们一定尽全力。”
晚上,他们留在珍妮的病房里陪床。珍妮住的套间里还有一个客卧,都是按照酒店标准布置的。斯蒂夫叫护士送了份简餐上来,简单吃了点。莉莉丝没吃多少,因为珍妮术前要空腹,她就陪着珍妮一起饿一顿。
夜深人静,莉莉丝躺在床上,没有合眼。身边的斯蒂夫睡得正香,鼻息间发出轻微的鼾声。他好像来度假一样,和莉莉丝的状态完全不一样,放松地吃完洗漱完就上床睡觉。
莉莉丝翻了个身,拿起手机看了看,凌晨两点,离早上七点的闹钟还有五个小时。
卧室和病房之间只隔了一扇推拉玻璃门,隔音很差,能听到珍妮轻微的叹气声和呜咽声。身体太疼,才会有这样揪心的哀叹声。
莉莉丝连忙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地毯上,走到珍妮的床边蹲下,轻声问。
“妈妈,你还好吗?”
珍妮闭着眼,迷糊地说:“我要止疼片……”
莉莉丝摸摸珍妮的额头,擦去她的薄汗,刚想按响床头的呼唤铃,却发现珍妮应该还没醒。睡前,护士特意给珍妮服用安睡的药片,保证术前充分睡眠,所以,她是在说梦话。
连梦里都在疼。
莉莉丝掀开被子,躺在珍妮身边,轻柔地抚摸她的肚子,一边揉一边轻声在她耳边哼着摇篮曲。
莉莉丝从记事起,珍妮就经常唱这首摇篮曲哄她睡觉。现在,位置却换了过来。
黑漆漆的病房里,除了斯蒂夫轻微的打鼾声,就是莉莉丝断断续续的轻柔歌声。
珍妮的呼吸逐渐平缓,眉间舒展开来。莉莉丝依偎在她身边,闻到珍妮身上,混杂着药味和消毒水味,还有一丝熟悉的体香味,那是妈妈的味道,像烤面包的香气,温暖又干燥的气息。
莉莉丝闭上眼,也跌入梦乡。
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
莉莉丝从小就爱吃甜食,小孩子吃东西没有节制,看两集动画片的时间,她就能吃完一袋很大的巧克力糖豆,对布朗尼蛋糕、甜甜圈和苹果派都是来之不拒。
她咬下一块蛋糕,舌头卷到了一颗硬硬的东西,吐出来一看,是掉下来的乳牙,上面还有黑色的斑点,竟是颗蛀牙。
珍妮掰开她的嘴一看,满口的小蛀牙。她夸张地大叫一声,把莉莉丝面前的甜食一把扫到垃圾桶里。从那以后,珍妮叫保姆和营养控制师严格控制莉莉丝的食谱,不让她碰甜食。
莉莉丝哪能这么容易就被管住,她自然有各种办法偷偷藏零食,在晚上刷完牙以后,躲在房间里偷吃。保姆发现以后,莉莉丝还能淡定地用零花钱堵住她的嘴,让她别告诉珍妮。
然后,诺亚回来了。他在他爸爸那里过了个暑假,十三四岁的男孩子成长速度惊人,个子一下子窜得老高,还因为在高海拔地区度假,肤色变黑了一些,散发着躁动野蛮的青春气息。莉莉丝甚至一下子没认出来他。
珍妮带莉莉丝去医生那里看牙,问蛀牙的情况为什么反反复复,诺亚毫不留情地戳穿莉莉丝的把戏,抖落出她藏零食的地点还有那不尽责的保姆。
珍妮严肃地看着莉莉丝,问她是不是真的。
“你不能对妈妈撒谎,知道吗?”
莉莉丝惭愧地点点头。
“以后,让哥哥监督你。”珍妮说。
诺亚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满眼写着“看我怎么治你。”莉莉丝倔强地回瞪过去。
珍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