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胎投得妙不说,命也是好得让旁人羡煞不来的,遇上了这么个宠她如命的夫君,更别提夫君是世上最尊贵的人。
但慕卿却觉得不妥。
她和千俞是很相爱没错,但换来的却是她毫无私人空间。
就像今日,明明是两人儿子的解禁日,她想陪陪小承,却被乜千俞一口回绝了,说什么也不肯让乜承过来。
两人住在一块,她就算想让乜承悄悄过来,又如何瞒得过他?
如如今她怀胎六月,身子愈发笨重,每天的运动除了午膳后散会步,其余时候便都是侧卧在榻上。
胎儿在肚子里长大,拖得她实在是不想动,怪累的。
但今天不同,她今天是偏要出去的,她要悄悄溜到东宫,好好看看小承。
哼,那男人不让外人进来,怎么也想不到她还能自己跑出去吧!
刚用完晚膳,慕卿就支开侍女,说自己想一个人在后院里散心。
侍女体谅皇后思太子之苦,又想皇后有喜以来,不愿多动,只当皇后是因无法见孩子,所以心中乏闷难耐,这才想走动排忧,所以并未顾虑其他。
慕卿对皇宫了如指掌,她少女年纪时,天天和同样是意气风发少年郎的乜千俞在皇宫里闲逛,早就把这宫里的一砖一瓦,一路一巷透了个遍。
当初在修建熹延宫时,她曾悄悄对画图的大师强调过,要单独修一段通往东宫的小道。
那小道修好后,她独自去走过几次,虽说有些不甚方便,却是通往东宫最近的路了。
慕卿深呼一口气,仰着银盘般的脸,望向夜空,没有月亮和星星,天上黑得像一团打翻的墨汁,粘稠得似乎要把人吞噬进去。
小腹隆起的女人有些遗憾地低下头,右手捏成实心的小拳头,她下定决心,忍着身体不适,说什么也要到东宫走一趟。
经过一番努力,步履趑趄地翻过最后一道青白墙。
一跃而下,连喘几口粗气。
她余气不稳地扶着壁灯,拍着胸口。
皇额娘,您怎么来了?
背后传来一声清冽干净,夹杂一丝稚嫩的男声。
慕卿回头一看,男孩一袭月华长衫,发梢上的水珠外浸,周身弥漫着兰香的水汽,再一看,衣上不见多余的装饰,想必是刚沐浴而出。
男孩的身量在壁灯下被拉得瘦长,俊俏的面容一半显露在微光里,一半隐藏在壁灯投下的黑影中。
慕卿顿时有些发愣。
明明男孩才五岁,可是......就连在她这个生母眼里,男孩的生长发育未免也过于怪异了些。
是啊,这哪里像是孩童呢,光看外表,分明就像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慕卿不知道,此时她望向男孩的那双眼毫无感情,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在看一个犯人,充满了冷漠的质疑和审视。
您累了吧,不如,先去儿臣寝房休息可好?
乜承藏于衣袖的五指渐渐收拢,眉目微垂,冰冷的眸光在女人凸起的小腹上一滞。
慕卿这才回神,未觉自己刚才的失态,甜甜一笑那娘就听承儿的。
女人内心止不住地感慨乜承的孝顺体贴,将自己的身体放心大胆地倚靠在身侧的少年肩上。
一男一女的身影并排着,从头到尾都没有分开过,姿态摇曳。
他们的影子在灰凉的地上渐渐融为了一体,像一团黑色的浓雾,和今晚的夜空,极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