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窗外零零星星地下起了小雪,如碎琼乱玉、飘扬柳絮,它们轻轻地落在了屋顶、窗框之上,给这片丰饶的土地穿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装。
晶莹的碎雪渐渐变为了弥天大雪,妖都被纷纷扬扬的皑皑白雪萦绕,雪雾弥漫、冰封雪飘,一片雪虐风饕。
凌蝶儿走出书房,缓缓呼出了一口白雾,她站在屋檐之下,静静地看着这场鹅毛大雪。
不远处的一棵小树不堪重负,被积雪压弯了枝叶,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
“啪——”一团白雪猛地摔落在地,唤回了凌蝶儿的思绪。
今年的雪,似乎下得格外的大。
凌蝶儿有些出神,只是不知幽州的雪,是否也是这般模样。
……
风雪不断在外喧嚣,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轻轻打开了窗户,让它们肆意地进入了屋内。
晶莹剔透的雪花飘在宣纸之上,渐渐融为水滴,将浓墨洇了出去,模糊了画上的身影。
慕庭朝坐在书桌前,身着一身青衣,看起来瘦削单薄而又孤寂。
他垂眸,面无表情地凝视了纸墨片刻,转过头看向庭院之中那棵悄然绽放的梅树。
即便冰天雪地、大雪纷飞,它仍顾自傲雪凌霜。
又下雪了。
“少主。”叶飞轻轻敲了敲门。
“嗯。”慕庭朝冷声回道。
叶飞走进房内,远远便看见被雪花晕染的墨渍,俯下身问道:“可否要为少主换一副新的纸墨?”
“……”慕庭朝沉默了片刻,回道,“不必。”
他垂眸看着画上一朵又一朵的墨花,它们争相盛开、花团锦簇,遮掩住了这幅画最原本的模样。
将近三年,即便他画的再多,也终究不是她。
“少主,凌小姐她……”叶飞忍不住开口说道,但看到他的神情之后还是止了声。
三年杳无音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怕是……凶多吉少。
您为何,还要苦苦追寻,不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慕庭朝没有回答他,须臾之后问道:“他想说什么?”
叶飞立即正色道:“今日凌云宗的云霄长老前来府中送少英会的请柬,现下正坐在厅堂之中,想必家主唤您前去也是为了此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继夫人和二少爷已经前去。”
听到“凌云宗”这三个字,慕庭朝原本古井无波的凤眸之中突然泛起了一丝波澜,又渐渐归于平静,他回道:“嗯。”
……
茈萝手中捧着一件厚重的披风,撑起一把伞,穿着暖和的绒衣向书房走来。她远远便看见凌蝶儿独自站在屋外,沉默地注视着这场毫无预兆、忽然而至的大雪。
她立刻小跑过来,在雪地上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蝶姑娘,外面冷,您怎么在外面站着?”
凌蝶儿笑了笑,冰雪覆盖了她的杏眸,她说道:“茈萝,人类常说一句话,叫做——瑞雪兆丰年。”
大雪非但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无情地拍打在地面之上,片刻便填补了雪地上的痕迹。窸窸窣窣的下雪声蒙蔽了原本灵敏的五感,也掩盖了悄然逼近的危机。
在天色乌蒙之中,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从妖王宫之中离开,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虎族领地。
言慎带着凌蝶儿在落雪之中畅通无阻地穿梭,速度之快竟片雪不沾身,转瞬便进入了虎族戒备最为森严的地方——族长华戈弈的居所。
他们隐蔽地藏在房梁的暗处之中,凌蝶儿蹲下身,低头看向正下方的两道身影。
“老祖如今身在何处?”华戈弈沉着脸质问道。
跪在他面前的虎妖浑身一颤,压抑着惊恐回道:“回族长,老祖再过五六日便可抵达妖都。”
“砰——”华戈弈猛地将一个茶杯扔在他的面前,杯子刹那间四分五裂,锋利的碎片向外飞去,直直地刺入了他的身体之中,淌出了缕缕鲜血,染红了本就被冷汗浸湿的衣物。
“再过五六日?你是怎么办事的!你知不知道多一日虎族便多一分危机!你看看那些消失的虎妖,有你们这群废物拖累,本族长如何致胜!”华戈弈用力一脚将他踹飞出去,狠狠地撞在了门框之上,“还是你也想成为他们的一员?”
虎妖忍着痛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跪下血泪横流地求饶:“属下绝无此意,求族长饶命!”
华戈弈嫌恶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移开了视线,像是怕他会污了自己的眼睛:“滚下去,要是三日后老祖不到,你明白自己的下场。”
“是,是,谢族长开恩!”虎妖忙不迭地起身,不顾自己全身的伤痛,反而先施法将屋内清理干净,随后才退了出去。
言慎微微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只见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察觉到他的视线之后回过头与他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她并未对此做出评判,反而在寻找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