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翘珣冷汗直冒,安致恒还叫了一个小娘子唱着小曲解闷,形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见骨头接好,手脚包得严严实实,看着起码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能走动,薛翘珣依旧不开口说话,小娘子唱完曲子之后领了赏钱,安致恒喝着新泡的上等普洱,不慌不忙对他说:“淮君,渴了吗?”
淮是他的小字,只有京中旧友才知道他的小字,他难以置信看着安致恒,实在想不到他究竟会是谁,倒愿意开口说话了:“旁人叫你凌衡,你想我唤你什么?”
“唤我一声好相公。”
“你疯了吧!”
安致恒毫不意外他会这么骂,笑了笑,用和善的语气道:“明知道我疯还说出口,也不怕刺激得我多疯几分。”
薛翘珣换了一个语气,想尽量心平气和跟他说话,生怕刺激到这疯子:“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在哪儿见过你?”
“我生来便认识你,永生永世都会相见。”说的无头无尾,实在找不到思路。
难道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安致恒确实出生的时候,弥月喜宴,宴请了整个京城的达官贵人庆祝这宝贝小幺儿的到来,那时候才三岁的薛翘珣便用粉嘟嘟的手指戳过他的小脸,戳了便是记号,得认。
当时那么显赫的节度使府,现在已经破败不堪,十年前安家被江湖人士灭门,全家上下三百口人,一个都不剩。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两年前他成功篡位的事情了,余生先是报复江湖,再是毁灭瑾山。
薛翘珣还没想起他是安致恒,只在脑海中被养得很好的公子哥名单之中反复思索着,想套点话增加更多影响,对他道:“凌衡,你既然认识我,也应该知道我是流放之人,我故意隐藏身份又何必……”他并不介意在安致恒面前提起这件事,毕竟多的是知道他被流放,只是不知道他已经在蜀地假死,戴着面具闯荡江湖。
“是你流放,不是我流放,淮君可要听话,好好听话我便留你在身边,你若不听话便敲断你的腿带在身边,到时候怕是淮君想被流放也难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一丝期待,对比起好好听话,他似乎更期待薛翘珣不听话,那么就有机会敲断他的腿。
真是个疯子……安致恒并不想为难他,只想他记起这个差点成他表舅哥的自己,毕竟十二年没见,若不是耳后的烫伤,单认眉眼,也实在难以认出是他。
薛翘珣哪有十二年前意气风发的模样,那时候十四岁,是忠勇大将军的独子,名誉京城的少年将军,天子赐婚,未婚妻是言亲王独女,谁不羡慕?沦落成扒死人寿衣蔽体的地步,也不容易,不想娶郡主,帮郡主假死让她和情郎私奔,这条罪够诛九族三回了,若不是九族皆忠烈,祖上留了一块先帝的免死金牌,估计也留不住他这条小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终判了流放。
流放途中有旧部照料算是没有死在半路,四年前一入蜀地,病入膏肓,只能以身饲蛊,以蛊续命,九条蛊虫保住奇经八脉和心脏,只剩一半武功。
历经波澜,在流放之地假死,京城几乎无人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个少年将军的存在,禀了病死便草草结案,他才从蜀地之中走入江湖,双腿走了一年多,才走入吏州……
别说扒死人衣服,只要饿起来,连吃长蛆的死野猪都试过,现在一副行尸走肉又跟那早死早超生的野猪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