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一次干柴烈火的“厮杀”，韩诺瑾慵懒地半坐半靠着床头，取出了手提电脑，闭目回忆当妹妹把准妹夫带回家时，父母盘问的细节，看看有什么可以参考。

但他很难想象自家爹妈也这么“如临大敌”地对付欧阳博，总归还是男女有别，再说，自己对人的阅历比那从学校出来就直接进了公职的妹妹要丰富多了，韩诺瑾边思考，边把可能用得上的问题列出来——

差不多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吧……书生是南方人，米饭是主食，吃面不算吃饭，嗯。

“啊，差点忘了，书生，你是做哪行的？作家？”又扫了眼文档，韩诺瑾问。

“……为什么是作家？”

“气质像。”韩诺瑾上下打量了一遍赤身裸体的欧阳博，从初见到现在，他的发型依然没有太大的变化，且更厚更长，还黑得像泼墨，“或者画家，音乐家？总觉得你该是搞艺术这类的。”

“……”

“特别能放开。”韩诺瑾笑嘻嘻地补充了一句。

“说得好像你很矜持保守啊，葱……韩老板，”欧阳博嗤笑，不客气地回驳，随即轻出了口气，“跟‘家’不沾边，没那么厉害，只是一个……画师。”

“开工作室的？”韩诺瑾身边也有专门开绘画工作室的熟人，脱口便问，但欧阳博摇头：“不，我是用平板画画的，实体作品很少。”

韩诺瑾顿时来了兴趣，他放下手提，凑到欧阳博跟前：“我能看看吗？你带着平板吧？”

欧阳博眉头轻皱，露出为难的表情，韩诺瑾知趣地打算自行找台阶下，没想到欧阳博却应了下来：“好，你等会。”

几分钟后，韩诺瑾就看到欧阳博的作品。

说实话，他很惊讶。

韩诺瑾并不是没接触过板绘的人，有哪个城市小孩在成长过程中能完全避开二次元动漫、3D游戏、CG这些元素呢，但是欧阳博的画作风格跟他想象的大相径庭，除去几张显然是出于练习目的所画的仿炭笔人像画，其它的都是城市风景，而且取材大多是各种街景，从早到晚都有，既有宏伟高大的建筑群，也有小巷子里横七竖八的晾衣架，有人，人融于城市之中，比如正捧着玫瑰递给顾客的花店女店员，在公交站翘首等车的校服男生等等，风格清新透明，有点像水彩，用色也非常地……开朗。

跟欧阳博本人简直像是没有一毛钱的关系，韩诺瑾熟悉的欧阳博，在床笫运动的时候是性感到令人发指的，而平时聊天的时候，欧阳博什么话题都可以说，尤其是游戏，他们玩同一款线上对战游戏，周五的夜晚除了肉搏，并不愁没有共同语言。

但不知道为什么，也可能是因为见过欧阳博的病容，在韩诺瑾的心里，欧阳博始终是带了一点脆弱的，说是忧愁有点过，要用画面的形容的话，他不是晨曦起时那漫天的朝霞，雨后一尘不染的澄澈天空，而有点像春雨朦胧中繁忙的都市，生机勃勃里又始终笼罩着一层阴霾。

“……你觉得很难看吗？”韩诺瑾正一张一张默默地看着，冷不防旁边冒出来欧阳博的声音，回头一瞅，画手本人眉头锁成结，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神中既有惴惴不安，又隐隐约约有股杀气。

“不不不，”韩诺瑾忙不迭摇头，手指点开欧阳博画的一张少女头像，朝欧阳博眨了眨眼，“书生书生，也给我画一张头像好不好？当作是……纪念。”

欧阳博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可以。三百，加紧三百五，韩老板。”

“唔……怎么可以这样……”

“当然要这样，我靠画画吃饭的。”欧阳博从韩诺瑾手中收回平板，觑了他一眼，“你真要我画你？”

“当然，要画光溜溜的全身都可以，”韩诺瑾喜上眉梢，“像电影情节那样的，你画我，画完后我们就……”

“不要。”欧阳博抱着平板打断了韩诺瑾，“画你可以，再来一次不行，太累了。”

“累不死的……”韩诺瑾嘟囔了一句，不过看着欧阳博真将平板的笔握在手中，马上将不满的表情收起，露出得意的神情，咧嘴一个皮笑肉不笑：“就这样的姿势可以吗？”

欧阳博再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都可以，别动就行。”

韩诺瑾顿时不敢动了，坚持了不到五分钟，他脸上的笑容实在有些挂不住，两颊垮了下来：“要不改严肃的表情吧？”

“就你现在的，哭丧脸。”欧阳博手中不停，嘴里讥讽着，“行啦，再坚持一会儿。”

无处可看的韩诺瑾只能平视着看向欧阳博，端详着眼前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人，他专注认真的样子还是韩诺瑾第一回见到，毫不夸张地说，心脏像被一只神秘的手揪了一下，有点点痛。

尤其是欧阳博已经将注定到来的分手宣告出来，当意识到眼前人也将在不久之后消失于芸芸众生，从此再难重逢，韩诺瑾不知道为毛多愁善感起来，他还想着再多看看欧阳博除了床上之外的表情，想……多了解了解他。

“好了。”欧阳博在平板上一顿，随即将平板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