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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两份药(1 / 1)

江佳雨睁开眼,茫然地望着天花板,睫毛沉重无比。

陪了她几年的灯罩依旧很好地趴着,像一只乖巧安静的宠物注视着她。

没什么改变,只不过床单连同被褥都换了——它这么说着。

是啊……沾上那么多液体,如果一直放着的话会产生异味。

身体酸痛得像是许久没运动、突然跑了千米一样,却恢复了平常的体温,下身也很干爽。

是不是因为做得太过、发了许多汗以后,高热就会消退呢?

江佳雨猜测着,始终没有推开被子坐起来。

不想面对现实。

她宁愿一直发烧,烧得脑子昏沉,才能将有他陪伴的美梦做下去。

可是下腹的憋屈感提醒着她,再不释放出来,她别想要一床干净的被褥了。

处理完了生理问题,江佳雨拖着发软的两腿回到被窝里,一路上把酸涩的眼眶揉得通红。

因为她不想去看桌上分别放好的两个塑料封口袋,不想去看他留下的便签纸,不想去看“记得把药吃完”这六个字。

隗渊白连一句“再见”都不曾给她留下,因为没办法再见了。

“呜……”

江佳雨捂住眼睛,连头都埋进了被子里。

没有他的气息,只有一阵阳光发酵后的棉味,熏得她眼睛发酸发热。

她以为泪水已经被高温蒸干了,没想到却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增大被窝里湿度的,不只有眼泪,还有她哽咽的啜泣声。

饱含委屈和不舍的哭声愈来愈大,可这次无论江佳雨怎么哭,都不会有人将她揽在怀里、轻声安慰,不会有人一边吻走她的泪珠,一边用手顺着她的脊背。

这一哭便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她连呼吸都觉得费力时,才逐渐平息下来。

早就把小米粥消化光了的肚子发出抗议声,江佳雨总算吸着鼻子离开被窝。

浴室的盥洗台上,两支牙刷插在成对的塑料漱口杯里。

低下头时,同款的毛巾在浅驼色条纹的瓷砖上投射出平行的影子,出现在她的余光里。

江佳雨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一支软毛牙刷,听着水龙头“哗哗”哭泣。

踩着与他情侣款的棉拖,她缓慢地挪动倦怠感不断上涌的身子前往小餐厅,水滴沿着下颌的曲线缓缓滴落,没入了衣领。

暖光的色调笼罩着两人一起挑选的用品。

大到浅米色的木制餐桌和配套的带有镂空靠背的木椅,小到有各种花瓣纹路镶边的餐具。

他们货比三家才定下来的餐巾纸,如常在纸盒上落下柔软的阴影。

一切都仿佛没有变化。

隗渊白放在炖锅里温着的小米粥,因为保温的功能,味道和温度都没有一丝一毫改变。

抽过纸巾擦了擦面上的水珠,江佳雨拿过勺子和瓷碗开始盛粥。

因为退烧而恢复了正常的味觉,现在她才察觉到这粥是多么软糯香甜。

而不擅长烹调的她,是绝对做不出这种美味得恰到好处的粥的。

吸吸鼻子,江佳雨努力嗅着越来越淡的香气。

直至散发出白色雾气的粥统统被她吞进肚子里,她才晃晃悠悠地把碗洗好。

她很懒,每次吃完饭都不会立刻收拾残局——因为隗渊白会忍不住把餐具都给洗干净。

但那已经是只属于曾经的她的特权了。

不小心把瓷碗磕出一个缺口,江佳雨也不在意,将它们放进碗柜里又按下“消毒”的按钮。

紫色的荧光在关了灯的厨房里异常显眼,她没有回头,脚步一转便走向阳台。

玻璃窗关得紧紧的,滚筒洗衣机的门也是。

废了点力气才把洗衣机门打开,江佳雨有些吃力地拉出缠在一块、因为吸水而变得有些重的被单。

隗渊白走得匆忙,唯一没有替她做完的,便是将在洗衣机里受刑的被单晾好。

薰衣草的香气伴随着床单的展开而弥漫。

没有留下……

他和她交缠的味道,全都被洗得一干二净。

那些代表着欢愉的水渍,也通过排水口溜走。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江佳雨却仍旧坚持着把床单晾到由他拉好的绳子上去。

几年过去了,不锈钢晾衣绳依旧坚韧。

隗渊白什么都没有留下,又什么都留下了。

她蹲下身,仰头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

深夜的城市光芒渐弱,把舞台还给了星星与月亮。

这是个晴夜,没有一丝遮挡视线的云彩。

但她依旧望不见他乘坐的飞机。

为什么呢。

她盯着像他眼睛那般漆黑的夜空一整宿。

但她依旧没有复发感冒与发烧。

为什么呢。

总之,剩下的两份药,她不想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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