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往旁边绕了几步避开了滚到脚边的一个骰子。
这钱赚的也是够不容易的,时不时发出的惨叫听得翟时羽都瘆得慌。
不过也就是有点瘆人,他没什么情绪,或许是被逼或许是自愿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他不会因为这些轻蔑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怜悯。
会怜悯的人本身就位于高位,物质精神层面的富足让他们得已旁观他人的为生活屈膝、为五斗米折腰,因为他们无法感同身受,所以可以立在高处施舍怜悯。
但他不是,他不是什么圣人,他只是凡俗里的一份子,再平常不过的普通人,生来就是底层人的他,做惯了为生活屈膝的事,见什么都习以为常。
而且……他要是没从那个孤儿院逃走,现在可能也会是这副样子。
被迫雌伏于别人身下,为了别人抬手间一点微不足道的施舍卑躬屈膝,他做不到,他会唾弃那样的自己。
当鸭对他来说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来的痛快。
被程微泽上,他是自愿的。程微泽和那些人不一样。
“嗯?”翟时羽有点走神,走着走着就撞在了程微泽身上,有些诧异地抬了抬眼,他记得他和程微泽之间落了好一段距离来着。
“别动。”程微泽蹲下身,手拉着翟时羽长靴上散开的鞋带拽紧了些,飞快地系好了一个蝴蝶结。
而等到程微泽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翟时羽还愣在原地,被喊了一声才匆匆护着风衣下摆跟上。
叶行舟此时正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抽烟,将这一幕尽收入眼底,无边的墨色骤然翻起,很快又归于平静。
变了又好像没变。
面上依然挂着温和,骨子里的偏执却开始有了露头的迹象。
曾经那么冷然不可一世的人,屈膝跪在了自己最爱的人脚下,受尽了折辱,也收好了锋利不饶人的爪牙,温驯地跪伏。
翟时羽不记得他了。意料之中的,这个素来冷漠的人眼里从来都进不去人,他早就被遗忘在记忆深处了,连同那些翟时羽不愿意提及的过去一起。
眼前忽的又闪过翟时羽被操的有点泛红的眼睛,桃花眼眼尾被黑色的面具压住,纤长的眼睫无端透出一抹艳色,里面没了记忆里的狠戾,也没有后来总是悬着的温润笑意,纯粹的情动和依赖。
他承认,他有一瞬间的心悸。
那种感觉极其熟悉,熟悉到他忽然想起,这和他幼时第一次对上翟时羽那双冷冽的桃花眼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明明是温柔可人的眼型,却全是让人心生惧意的冰冷。
他还记得之后的某天,他鼓起勇气去和那个人搭话,换来的却是一把悬在离脸只有一寸的地方的水果刀,翟时羽压着自己,从小就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不信任和警惕,像一只被揪了毛的小兽。
那个眼神,困了他整整十八年。
他对翟时羽,好像远不止当初好意被辜负的不甘和想要打破他这副温润外壳的强烈欲望。
算计了这么多,独独把自己给忘了。
伫立良久,烧到尽头的烟烫到了指尖,叶行舟恍然回神,把烟按灭在一旁,打开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不用发了。”
“差不多也够了,这笔账就算算清了。”
“再这样下去也没意义。”
他给不了他救赎,也注定无法打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