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明月第一次遇见清梦是在某天晚上。

夜已经很深很深，深稠的黑色幕布把明月蹲着的半边身都给隐在墨色中。

昏黄的路灯打在明月头顶，影影绰绰映出她上挑的眼尾，低敛的睫毛。嘴里叼了根烟，牙咬着烟蒂，随意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想着明天该怎么收拾那几个龟孙子。

“操！”她扭了扭手腕，关节咯吱咯吱作响，“真是越想越来气。”

眼帘微微一抬，明月才发现巷口站着个人，像个女生，扎个马尾辫，挺矮的。

她心里比划比划。

“我去。”她手招了招，腿有点麻，而且那几个小子好像踢到她腿了，一点力度没收，“鬼啊？别杵那，扶我起来。”

灯下身影晃了晃，有点犹豫，最终决定大跨步离开。

“操。”蹲了挺久，腿真的麻了，还疼“别跑，扶了姐给你五百块钱！”

一晃神，眼前就出现了女孩那张脸。

还是钱好使。

明月想。

女孩的脸瘦瘦的，没一点肉，眼睛又大又圆，看着就水灵，白白嫩嫩的，可惜嘴角绷着，眼睛里也毫无灵气。

那女孩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明月，带着点儿警惕的味道。

蛮可爱的。

“你是远骞的？”明月突然开口说了话，声音有点哑哑的。

女孩沉了沉声音，也低低的，不过很悦耳，压不住的清脆：“不是，南阳一中的。”

“……”明月对女孩笑笑，昏黄灯光下明艳的几乎要晃花人的眼，“高一的？我之前也在一中上的。”

“来，叫姐姐。”说完自己的肩膀忍不住笑着颤了颤。

女孩绷着的嘴角又往下拽了点。过了好久好久。其实也就一个路灯到另一个路灯的距离。

明月感觉自己耳朵被温热的吐息包裹，一声几不可闻，比之前更低的声音振动着传到她耳朵里。

“不要。”

她身影僵了僵，感觉脑袋嗡嗡直响。

行吧。

“我家就在前面，拐个弯就行。”

“嗯。”

虽然说是那个女孩扶着明月走，但是明月比她高了将近一个头，反倒像明月把她裹在外套里面。

气氛沉的就像这墨色的夜，两人相对无言。

明月努努嘴：“诶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明月。”她又拍拍女孩的肩，又俏皮的把手放在耳边摆成一个电话的样子，“以后好称呼哦。”

女孩的嘴翕张几下，手掌松了又拢，拢了又松，半天才像挤出两个字：“清梦。”

明月大概是脑子抽了。

透过狭长的小巷抬头望着深沉，只鲜明挂着一钩新月的夜空：

“‘满船清梦压星河’”又扭过头盯着清梦，黑色瞳仁似乎一眼能看到她深邃的内核，“你名字真美。”

明月身上又颤起来了，不过这回笑的是清梦。

她笑的时候眼睛会眯成两条细细的缝，脸颊会鲜活的悄悄浮上红晕，嘴边陷下两个小小的酒窝。

操。

明月来精神了，剩下的路也不要清梦搀了，自己就拐过弯跑回家了。清梦看着她的背影，在昏黄路灯下，不一会就隐在了巷子转角。

像一阵风。

“再见！”

声音也像阵风，跌跌撞撞碰过狭小巷子的厚壁，闯进清梦耳朵里。她在心里默默拉远了自己和明月的距离，但是悄悄回了一句“再见。”她也抬头望了望天上那钩细长的弯月，转头回家了。

不知道皎皎明月有没有听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