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一个眉目清隽的男人拿着一把扫帚,风风火火地往外走,嘴里却骂骂咧咧:“臭小子,说了多少次不要叫妈!我是你爸爸!哎呦!咱家门口怎么夹住了一只小老鼠!老薛,老薛!快出来!”
男人本来拿着扫帚远远对着薛勉作势要打,却在目光触及卡在门里泪眼蹒跚的谢栗时,笑盈盈地打趣了起来,转过身呼唤自己的丈夫。
薛正听见妻子的话,也探出头来看,看着已经眼泪鼻涕一把抓,还小心翼翼不敢哭出声的小谢栗和旁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薛勉,忙拉着妻子上前帮忙。
“小朋友不要怕,叔叔来救你嗷,是不是薛勉欺负你了,你等着,叔叔这就给你报仇!”白帆见丈夫已经先一步去解救这小可怜,出声安抚他的同时,将袖子往上撸了撸,就要收拾薛勉。
薛勉瞄到母父已经扬起来的扫帚,忙躲到谢栗没卡住的半个身子后蹲下,还抓住一片衣角给自己做掩护,大叫:“不怪我不怪我!是他先在我们家门口偷看偷听的!我只是想吓吓他!”
还没说完,薛正已经把呜呜直哭的小谢栗从铁门的虎口中解救了出来,白帆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从丈夫手中抢过这小哭包,拐回自己家去。“小朋友不哭了嗷,想看什么,叔叔带你看,可别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哦。来叔叔给你洗洗,看看,小脸都花了,诶呦,哭得我都心疼了。”
正当薛勉看着母父兴致高昂的背影,为自己躲过一顿“竹笋炒肉”松了一口气时,又看见父亲默默摸出一支烟抽上,那口气瞬间又提起来了。
薛勉3岁的时候,白帆以生育能力为代价,费尽千辛万苦给他生下了一个皱皱巴巴的双性弟弟,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看见父母口中可爱得不可方物的小猴子长开,弟弟就又回天堂去了,爸爸说可能弟弟对这世界不太满意,就回去了吧。要是他还活着,也该有小谢栗那么大了。
所以白帆看清楚谢栗哭得委委屈屈的小脸蛋时,有点舍不得把他放回家。他想问问,“亲爱的小宝贝,你下凡之前,认不认识我的宝贝?他在天上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爸爸妈妈?有没有想他的小混蛋哥哥?有没有想家?”
当然,谢栗知道这一切时,已经是好久以后的事了。他洗干净哭得花了的小脸还有沾满雪糕汁的小手,被白帆抱在怀里轻轻拍着背,慢慢止住了啜泣,眼皮打架着睡着了。薛勉趴在沙发上,好奇地端详这个有点奇怪的小朋友,别说,还真可爱——肉肉圆圆的小脸蛋白到发光,睫毛像一把羽毛扇子,随着他咂吧嘴轻轻扇动,刚刚哭过的眼睛有些肿,小鼻头沾染了浅浅的粉,和那朱红的薄唇遥相呼应。
“他妈妈一定非常漂亮。”薛勉不知道什么时候摸着他肉乎乎的小手,想。白帆虽然是个双性,但是长相性格都比较偏男性,剑眉星目,丰神俊秀,并不是那种一眼就能辨别的双性。薛正就更不用说了,除了读书自带的书卷气,其它部分都man到不行。他们夫夫俩是怎么也造不出谢栗这样精致的小双儿的,所以白帆第一次见谢栗就喜欢得不得了,软软的,又漂亮又可怜,就像一只呜呜直叫的小奶狗,把人看得心都化了。
薛勉对这小朋友就更感兴趣了,他长达6年的人生里,很少见过这么软糯的小双儿,看起来还很好欺负的样子。
而这边薛勉父子趁着小团子睡着上下其手时,工具人薛正正在对门的院子里尴尬地和偷听主人吵架的保姆大眼瞪小眼。他本来是想和对门的缺心眼家长打个招呼,告诉他们孩子在自己家里,等一会睡醒了给送回去。顺便给自己老婆多争取一点抱着谢栗的时间。
谁知道一进院子就听见别墅里男人的暴喝声,双性影影绰绰的哭声和摔摔砸砸的破碎声,声音大到远在大门口都能清楚听出火药味。而本应该照看孩子的保姆却垫着脚往窗里望,试图窥探主人家的秘密。
薛正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幸灾乐祸的保姆打招呼,告诉她孩子的下落之后,逃一般地回自己的新家。那保姆被撞破玩忽职守,吓得也不敢吭声,匆匆忙忙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草草跟主人家发了信息,交代了孩子的去处,不负责地跑了。
后来一来二去,谢栗渐渐变成了薛家的常客,甚至被母爱泛滥的白帆当成了自己的小儿子。直到薛父升迁,搬到了首都,这间谢家对门的别墅就成了薛家的一个休假驻点。
只是谢栗很抵触谢家的老宅,就算出差迫不得已留宿林城,他也鲜少回那个伤心地,多是睡在酒店里,拼命工作,祈祷能尽快离开这个城市。这也是第一次,谢父开口要求他回老宅,大概是鸿门宴吧。
劳累过度的双性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无力地靠在薛勉肩头,随着窗边的景色逐渐眼熟,身体开始变得无力,本就苍白的脸更是发青,和薛勉紧握着的手也越来越冰凉。
他实在是不知道要以怎么样的表情再进入谢家的门,但是这场鸿门宴,不得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