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糊糊的草药糊在车夫手腕,再纱布一绑,就挥手说“好了”。
付遥站在一旁,忽然觉得有人在看他,目光侧向身边,窗边只有一个低着头择菜的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
他只觉得这里来往的人中夹杂着些许怪异,怀疑是自己多心,按下想法。
不一会就有小孩跑过来,带着他们去吃晚饭。严正青、付遥并庄里管事的人坐在堂屋内,其余人在院子里,或围着小桌子,或席地而坐,端着碗便吃。
这里菜色比不上府中精致,不过的确新鲜。席间冯管事还欲劝酒,被严正青不轻不重地压了回去。
“说起闹鬼这事,也邪门得很。”没有人喝,冯管事自己倒了一杯,壮胆似的,“上个月初十,那天下午早早就刮起风,我看天色要下雨,就让人赶紧收工回来。谁知道刘三呢,仗着年轻体壮,非说要逮够三只兔子才回来。二爷,您不知道,山里平时还好,一到下大雨,皇帝老爷来说话都不管用呢。”
严正青瞥他一眼:“怎么?”
“天又黑,雨也大,有时山上的树也断了,跟着泥水石头一起冲下来,不知毁了多少田地。我让几个小伙子去把他拽回来,谁知刘三凭空消失了!”
冯管事脸上发红,说书先生一般挥着手:“找了一圈找不到,只能让他们先回来。第二天雨停,那刘三不声不响地又出现在庄子门口,但已经痴傻了,说不了话,认不出人,请城里的先生看过,也说救不了。”
正说着,院子里却有一位中年妇人抹起眼泪,呜呜地哭着。
付遥冷不丁问:“没有报官么?”
冯管事一直没摸准他的身份,但看他同严正青行为亲密,笑道:“这位公子,报官了,也没用啊。”
本来刘三这事并未引起众人注意,然而不久后又有一人,也是上山打猎,晚上就大吼大叫着跑回来,匍匐在地上爬行,宛如兽类。家里人没有办法,只好将他拴在家中。
这两件事搞得人心惶惶,更不必说,那山上寺庙似乎也被什么精怪占据,白天去荒芜破败空无一人,晚上则灯火闪烁,时不时传出怪异的人声。
严正青一语不发,他透过窗户看向不远处的定山,只看到愈渐浓重的夜色里寺庙漆黑的轮廓,之前的灯光消失了。
他道:“鬼神之说,不可尽信。明日我再看看,若真是冲撞什么,你们就先搬走。”
冯管事口中千恩万谢不提,见严正青和付遥一个房间,领悟到什么一般,忙送了一盒东西进来。
严正青坐在灯下思索,见付遥捧着盒子,随口问:“什么东西?”
付遥把盒子放下,忍不住说:“这冯管事真不是正经人。”
严正青接过盒子打开,里面塞了两个画本、一盒药膏并一串挂着铃铛的银链,画本里描绘的都是两个男子的床上之事,淫乱不堪。
他冷淡地注视着这些东西,反手将盒子盖上,咔的一声。
付遥心里仍不平静,越想越气:“他把你当成什么人了?真是下作……”
严正青看着他忿忿的模样,将盒子扔到一旁,说道:“别气了,我问你,你觉得这里有什么奇怪之处?”
付遥定定神,思索一番,不大确定地开口:“我没看出什么不对,不过这里的男人似乎太少了些。”
严正青对他笑了笑:“是了。我来之前看过这儿的账册,但是你我一路走来,明显人数对不上,那么多正该干活的劳力,都去哪里了呢?”
付遥不敢托大:“二爷,恐怕有蹊跷,明天还是先回去吧,有事可以让官府来查。”
严正青本来也不是莽撞的性格,更何况付遥也跟着他一起出来,安危系在他身上,因此安抚地说:“我也这么想。”
殊不知付遥心里同样担忧他,恨不得这就驾着马车将严正青送回去。
两人心里各自警惕起来,留了灯,躺下睡觉。
到半夜时,付遥觉得口渴,睁开眼还以为自己在严正青的卧房里,伸手去撩床帐,摸了个空,方反应过来。
之前留的油灯不知何时灭了,窗外没有月亮,窗户用白纸糊了一层,漆黑一片,只能听见外面风吹过的呼呼声响。
这风似乎比白天里还大,付遥摸了摸身边,严正青还安稳睡着,他心下也一定,摸索到桌边,好容易点燃一根蜡烛。
幽幽火光摇晃着,窗外的树枝蓦地断裂,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黑夜之中,惊得人背后出汗。
付遥目光看向窗纸,严正青在他背后发出含糊的声音问:“……付遥?”
不等他回答,呼呼风声里传来门板被重重推开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人重重踏过地板,随后发出尖利的呼喊。
——咚!
严正青瞬间清醒,撑着床坐起来,满脸倦意:“什么声音?”
付遥一头雾水,正要去开门,听见惊恐的女人大叫:“这人撞邪了!快来人!”
严正青披了衣服下床,接过蜡烛,沉着脸推开门。
付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