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章又说道，“我从来没有去过医院禾小姐，我是最近才回到这边的良骏没有跟你说过吗？”

不对。

“就在六号的上午，大概是，十点左右，在市政府那边的医院……”

禾霓紧紧的盯着他，看着这张脸，他的眼睛，他的嘴唇，他的神态，他的笑容，一个年轻的男人。

苍白，年轻，美丽，高傲的——

“禾小姐。”

脑子忽然一痛，她眉头紧皱，一个画面立即窜了出来。

‘原来就这点小事。’

那低头看着她的，帽檐下始终空白的脸，是没有五官的人脸模具，那没有脸的男人。

“禾小姐……”

眼前的脸扭曲了，像是老旧电视机的的画面，不停的扭转，扭转，她的眼前一会儿是他疑惑的表情。

“禾小姐？”

一会儿是他微笑的表情。

禾霓瞪大了眼，她的身体僵住了，她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倒流了。

“你没事吧？”

那双血红的眼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像是恶魔在嘲笑她，戏弄她。

她耳侧忽然一凉，眼珠子微微向右一转。

“嘿嘿……”

漆黑的长发下皮不是皮肉不是肉，都堪堪挂着，像是腐了一般——

“啊啊！！”

禾霓感觉自己脑子里的神经一下断开，失控的，重重的向后一跌，有什么东西被她弄倒掉在地上的声音，她浑然不顾！

到她眼前来，到她眼前来！

缓缓裂开的嘴里，那里头密布着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的，像是虫洞一样尖锐的獠牙，一瞬间张大，从她耳侧张口，拦着她的脖子，猛地咬断了她的头，血流如注，腥气逼人——

“呕——”

她趴在桌子上忽然止不住的呕吐起来，脸色像是白缎子，眼睛瞪得很大，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酸水从嘴里吐出来。

“禾霓？！”

宋良骏在那边听到她的声音急忙冲过来，叫她的名字，见没有反应，抱起她就往外跑，一行人刚走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吓一跳。

“怎么了？”

“你去哪良骏？！”

李西章将刚才她碰倒在自己面前的杯子扶起来，摆正。

“我来处理吧李先生……”

阿姨过来收拾残局。

“发生什么了西章？”

“禾小姐忽然有些不舒服。”

宋奶奶皱了皱眉，对他们道，“行了行了，也都回去吧，一晚上也不得安宁……”

“那两个道士是谁。”

宋奶奶看着他说，“是白云观赵道长的徒弟，赵道长，你还记得吗？”

“他不在了？”

“就去年的事情。”

“是吗。”

李西章看着她的手，“你也老了。”

官昭华宋奶奶看着他说，“人活在世不过短短几年。”

“良骏也结婚了。”

提起宋良骏，她就想到禾霓，心里总是有点不满意的。

“虽然是个可怜孩子，没有父母，听良骏说以前似乎受人欺负，性子软的没有骨头，良骏带回来，他母亲本来也是不同意的，确实是跟家里不相当……”

李西章听着她说，看着自己膝盖上的手，指腹缓慢的摩擦，不同于他的冰冷，那是温热的皮肉，跳动的脉搏，因为恐惧想要逃离的眼神，惊慌的喘息，求饶的声音……

一个懦弱的模棱两可的女人，没有格式。

兴许哪天她知道自己要死了，也只会顺从，但转过头来想到一切要完了又会可怜的告饶。

她想要驱逐他。

实在很可笑，但是当然人的天性都是可笑的。

他悠悠的想着，忽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