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渐暗,忽听一阵雷声,迅速扣下黑云,滴答几声后便落下雨来。雨势渐大,像小石子儿一样砸在油纸伞上,在伞面溅起豆大的水花,砸在人手背上还有些疼。雨幕茫茫,一层薄纱笼罩天地。姜落已经取钱回来,一部分放到了茉莉家,没碰上面只好留下便走了,剩下一些钱给了云枝,但她没要,整得姜落有些发愁。现在已经用过晚饭,该是严佑回来的时候了。站在一旁的云枝瞧见那天色没有转好的意思,出声提醒,“小姐,进去等吧。”“没关系,这里淋不着。今天,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说。”坐在屋檐下,依旧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寒气,让姜落的四肢逐渐冷下来。脱离手炉的日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温度的骤然降低让她猝不及防。当然,她已经学会了一套熟练的取暖措施。云枝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希望一切顺利吧。”她总觉得严佑看姜落的眼神除了柔情……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不太懂。姜落伸手朝外悬空接雨,等了一会儿不见踪影,手心里空荡荡的,“雨好像停了?”雨确实停了,但天空还是暗沉无光,褪去了一层叫做颜色的皮。“待会儿要是再下雨就不好了。你先回去吧。”姜落拿起一把油纸伞,准备相送。按理说,云枝应该等到严佑回来,再回到自己的住处。云枝接过伞点头,“若是出了情况,你便大声叫我。”“好。”姜落应道,目送着云枝离去。她重新坐回了那张椅子,手里把玩着之前那把团扇,怀念着过往的温度。姜落轻轻拿起扇动,凉风习习,她有些疑惑地抬头,还没动怎么扇出风来了,直到看到那枣树摇曳的身姿,又觉得自己傻傻的。冷风又吹起来了,比之前还要瘆人,天边压着一排云,黯然失色,一道亮光一闪而过,照得天光大亮后紧跟上一阵雷鸣。当雨滴从屋檐上飞驰而下,溅落在台阶上时,匆匆脚步声也紧随而来。翩翩公子挽裾而来,飞扬的雨滴打湿了他的靴子和下摆,却没有让他显得狼狈,长靴踏出的每一步都是从容。从斜风中飘来的雨珠也只是乖顺地沿着手腕一路向下,留下一道清凉的水痕。从踏进院子里,他的目光就没有偏移地落在了姜落身上——她坐在椅子上,手指转动着团扇的扇柄,仅仅是一番无聊时的自我娱乐。这样发呆时的小动作很多,他记下每一个且百看不厌。总是这样,坐在庭院里,等他——绝非腻味,但少了些什么。进入视角里的衣摆让姜落意识到了严佑回来了,不出意外地,那抹身影在下一刻向她奔来。方向不变,且只会越来越快。她站起来冲他招手,示意快进屋来,不想他淋雨。油纸伞立在门外,主人进屋了。“怎么不在屋里等我,冷着了没?”严佑叁步并作两步上前就准备抱住她,又意识到自己身上湿漉漉的,强行停了手。“不冷。”姜落摇摇头,和他一起进屋了。严佑脱去了湿掉的外套和长靴,用浴巾仔细擦拭着身上的污渍,收拾干净后便迫不及待地从后面抱住了姜落,像是受了委屈一般,抱着不撒手。他将自己的手搓热了,握住姜落的手开始揉捏,“给你暖暖。”寒气被温暖的体温所驱赶,清冽的松木香传来,姜落心里踏实了不少。严佑在她身上捏了几下,“怎么还是这么瘦?饭菜不合口味?”“每天都吃得很好。”姜落骄傲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试图向他证明。“那就好。”他抱着她坐在了床上,一番耳鬓厮磨后也不舍得放开。姜落扬起下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脖颈,她看到他下意识闭上了眼将脸凑了过来,便知道他在乖乖地等她落下一个吻。很快,如愿以偿。“接吻的时候,你的耳朵会红诶。”姜落抬手指着他的唇,又碰了碰他的耳廓。这似乎是个有趣的发现,她因此笑得格外开心。严佑趁此又吻上了她的耳垂,“你说这里?”湿热的吻向下攻占她的领地,从下巴,“这里?”再到脖子,“这里?”又移到锁骨上,“还是这里?”姜落被他弄得痒,发出一阵悦耳的笑声,坐在他身上动了几下,换来了一声熟悉的闷哼。她减小了动作的弧度,抬手搭在肩头环抱住他,客观地评价了一句,“你没有定力。”“夫人不喜欢?”他笑。
“喜欢。”她从不说谎。只有抢先得到这般慰藉,严佑才敢接着往下问,“今日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问句还是往常那个问句,只是掺了别的试探。“还好吧。就是出门时候不小心弄脏了鞋,不过很快我就擦干净了。”严佑目光一暗,“……没有其他的了?”姜落摇头,“就这个最不开心。”遇到何玉晴那件事的重要程度完全比不上她脏掉的鞋,反而没那么在意。“……”严佑没吭声,心情有些低落但没那么显而易见。姜落用手指抹开了他额头残留的水渍,“我想和你说件事。”“什么?”严佑看着她的手从他上方移开,隐约感到一股……抽离感。“我知道你见过谁了。我的师父,对不对?”她语气笃定。“嗯?”严佑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看来你已经见过你的哥哥姐姐了。”“那你能不能让我见见师父?”“还有呢?”“我要带他回家了。”这不是商量的口气,是告知,是决定。每一个字像一记重锤,砸得他发疼,亲密的动作也在这一瞬间停下,仿佛时间凝固,黏糊在一处,又飞快地跳跃着离开,叫人来不及追赶。“你说……回家?”严佑的语气有些不可置信,这两个字的发音让他觉得陌生。不知不觉中,他将怀中的人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