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在水上飘了半炷香的时间,便缓缓靠了岸,船夫吹了声哨子,应当是通知庄子里的人有客到。
游萧扶着苗笙下了船,上了栈桥,再沿着栈桥踏上小岛,大家都能清楚看见水荇庄大门前的空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雪,上边没有半个脚印,看起来至少有两日没有人出入过了。
船夫将船拴好,引着他们往大门口走去,没走两步,就见门从里边打开,一对夫妇从里面走出来。
其中男子约莫六十岁,须发斑白,相貌凌厉、不怒自威,颇有一些上位者的威严,身形魁梧高大,苗笙猜他应当是那位杳溟宫的前任宫主申屠浔。
他旁边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美艳妇人,头发依旧乌黑,只有脸上一些难以遮掩的细纹证明她年纪已经不轻——当然,这也是苗笙根据他们女儿花雨深的年龄推算的,若是不知道这些前提条件,他会觉得这位妇人只有四十出头,即便是皱纹也遮掩不了她明艳的美貌,反而更添一抹风韵。
但这妇人更出众的是她的气质,跟之前那位风姐有点像,都有一种豁达大度、雍容华贵的感觉,让人绝对不敢小觑。
这才是杳溟宫真正传人,花云影。
“庄主。”游萧这一声叫的是花云影,转而又对申屠浔行礼道,“前辈。”
来了来了,又是那种表情!
苗笙觑着申屠浔和花云影看向游萧的模样,心里忍俊不禁。
看来我们楼主真的是大家心里的宝贝疙瘩,不管是叔伯婶姨这一辈,还是爷爷奶奶辈,看着他都会露出这种慈祥又骄傲的神色。
谁家有游萧这么个好大儿,谁会不得意呢?!
而且算起来,游萧跟这位前任宫主夫妇俩的关系也能称得上紧密——他爹聂云汉的挚友之一是凌盟主,凌盟主的首徒就是现任杳溟宫宫主周靖,周靖妻子就是花云影和申屠浔的女儿花雨深。
好像不仅如此,从他那位小唐师父那边算过去,关系更近,只是苗笙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反正不管怎样,申屠浔和花云影这么看着游萧,肯定是拿他当自家孩子对待的。
“算着你们差不多这几天到,果然准时。”申屠浔笑道。
花云影也笑着说:“前阵子深儿还捎信回来,说见了你一面,夸你又长高了,还更俊了,现在一见,果然不假。”
当着心上人的面被当成孩子这么夸,游萧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行礼道:“哪里哪里,这次来给二位添麻烦了。”他转身拉过苗笙,“这位是我舅舅,苗笙。”
“庄主,前辈。”苗笙不卑不亢地向他们拱手行礼,心里突然想,这两位不是也曾来参观过我吧?
花云影细细端详着他,不禁笑道:“早听说萧儿舅舅美貌无匹,现在终于见面,果然名副其实。”她转头看向申屠浔,调侃道,“看来鹭儿四府盟第一美人的名头保不住了。”
申屠浔捋着胡子笑:“他算什么美人,就是个活猴子,哪有苗公子举止得当,落落大方。”
苗笙:“……”
说不沾沾自喜是假话,于是忍不住觑了旁边游萧一眼,那意思是“把你挂在嘴边的唐公子比下去了”。
游萧:“?”
平小红第一次来,十分踊跃自报家门:“庄主、前辈,晚辈是师父的徒弟平小红,你们叫我小红就行啦!”
“真是个机灵可爱的姑娘!”花云影一见她就喜欢,笑弯了眼睛。
申屠浔的目光则落在了一直没有作声的陆东篱身上,笑容淡了些:“这位想必就是陆——”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陆东篱突然出手,一拳直击他的面门!
游萧立刻抱着苗笙退得远远的,平小红也已经机灵地避开,申屠浔并没有接招,而是迅速向后避开,但他的步法看上去凝滞沉重,完全不像是武功高强之人。
旁边花云影脸色一变,抬手替自家夫君接了招,与陆东篱打了起来。
夕阳落得快,此时已经完全沉到了庄园后面,大门口前的平地变得阴暗一片,两人交手时步法多变,把原本平整的雪面踏得七零八落,露出了底下盖着的黑泥。
迎客的美好气氛顿时消失于无形,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苗笙虽然不懂功夫,但也看过游萧的步法,再看方才申屠浔那几步,顿时觉得奇怪:“申屠前辈他功夫不高么?”
“曾经很高,但因为一些旧事,他自废武功,当众谢罪。”游萧轻声道。
看来是有一段故事,苗笙倒也不着急问,只是说:“不去帮忙吗?”
“庄主功夫好得很,姓陆的不自量力,让他吃点苦头。”游萧沉着脸,十分不悦。
苗笙沉吟片刻,见陆东篱跟花云影比拳脚,确实不占上风,心中不免有些着急。
“你跟申屠前辈两人有交情,可别忘了陆东篱和他们杳溟宫有仇。”他温声劝道,“不如还是大家坐下来谈谈吧。”
游萧忍不住道:“这么快便站在你朋友那边么?”
话一出口,他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