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看背影和步伐,绝对看不出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他先是快速走了几步,到了尸首前步速却慢了下来,伸出双手一点点扒开上面的白布,忽然动作停了一下,又接着往下揭开。
好像丝毫不觉得车祸的面容可怕,他盯着看了两秒,抬起头时眼睛里已经满是血丝。
他问金毛:“阿华,你和佳佳在一块儿的时间长……你看这是佳佳吗?”
坐在桌前的几个面试官忽然交换了一下眼神。
他这句台词说得语速偏慢,咽腔共鸣更强,让人感受到他的声带因为老化变得粗砺,苍劲中有些沙哑,完全就是一个中老年男性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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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戏中,时常有要求演员扮演与自己年龄不符的角色的戏。这种情况,演员要兼顾形体和神态,台词往往是后期自己再去配音。
而此时,程予乐即兴表演一个老人时,各方面都能这么游刃有余,也难怪几个面试官一下就来了兴趣。
旁边站着的金毛也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程予乐是在给自己递词。
他用手捂住自己的半边脸,悲痛道:“叔叔……”
程予乐像是对他后面的话毫不在意似的,直接转过头,眼里红血丝繁密,语调比方才还要沧桑:“警官,麻烦你们再去找找吧……这一定是搞错了。”
“这就是佳佳!”金毛终于绷不住了,哭号道,“叔叔,佳佳不在了……”
程予乐眼睛里的最后一丝神采也消失了,在尸体前失力般缓缓蹲跪下来,抬起手,像在珍重地抚摸着什么,苍老的眼睛也一动不动地停在上面,直到两行泪蜿蜒而下。
他喃喃着:“她的头发……什么时候都长这么长了啊……”
金毛也被这种情绪感染,扑到“尸首”旁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棒球帽破门而入,狠狠地推了一把金毛。
“你不是说要好好照顾她的吗?这就是你照顾的结果?!”
金毛流着泪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出口。
棒球帽红着眼睛冲他吼:“你为什么要让她这么晚一个人出门!”
“我……我在加班,佳佳说……想给我送点饭。”金毛已经扒着桌沿,哭到说不出整句。
棒球帽抬胳膊就要揍他。
“够了!”
一句悲戚的怒喝,棒球帽和金毛的动作都停住了,看向程予乐。他的情绪终于到了一个爆发点,看着他血红的双眼中的绝望,他们一瞬间觉得对方真的是一个刚刚丧女的父亲。
棒球帽一下有点不敢继续说话,但表演得接着来,他冲程予乐喊道。
“你不配吼我!这些年你给过我姐哪怕多一点关心吗?她毕业的时候你去了么,生病的时候你知道么,你知不知道她就要订婚了?!”
这句话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程予乐顿时褪去了硬撑的声势,肩膀垮下来,强忍的泪水夺眶而出,蹲跪在女儿尸体前给了自己两拳。
“卡。”
周文远一声令下,结束了这场表演。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整齐的掌声,两个女面试官甚至在抹眼泪。
程予乐从地上站起来,挺直了后背,伸手利落地抹了一把眼睛,回到他自己的角色。表情平静温和,只有眼圈还通红着。
金毛还没从情绪里出来,抱着棒球帽呜呜呜地哭,棒球帽嫌弃地想把胳膊抽出来。
程予乐看得好笑,伸手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今天你们三个发挥的都不错,回去等消息吧。”周文远言简意赅地结束了今天的面试。
程予乐打量了一下他,周文远冷峻的脸上仍然看不出喜怒,眼神也并未停留在他们任何人身上。
等到他们都出去了,女面试官收拾着他们面前的纸笔,温柔地笑问周文远:“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