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许念慈笼统没睡多久,还是迷迷糊糊的时候就被闷沉钟声给吵醒了。素心倒是睡得很好,见许念慈昏昏欲睡的模样,惊奇问她:“小姐,你没睡好啊?”许念慈点头,又找理由,为了不让素心怀疑,“可不是,你昨夜说了一晚的梦话。”素心更疑惑了,她有吗?听大师诵完经又用过斋饭。大夫人来领着她准备去祈愿,脸上仍挂着和往常一样笑,除却与许念慈眼底一样的乌青,倒还真像没经过昨夜那样的悲凄。许念慈有些唏嘘,或许大夫人未出嫁前也有邻家的青梅竹马小哥,在闺中时也曾天真烂漫,但无论如何现下都被套上了个公国夫人、世子母亲的富贵名头,那怕夫君、婆母不喜她,教她独守空房守活寡许多年,她都要继续守下去。可偏偏最痛苦的是,大夫人已是许多女子里面幸运的了,最起码不愁吃不愁穿,还有许多穷苦人家的妻子,要为了破碎贫穷的家,被夫家拿去像是物品一样的去做典妻,甚至契约纸上不要她的签字画押。大夫人没忘她来此的目的,也唤了嬷嬷去请来了江绎。他突然的出现,让许念慈脱离了方才思索里。江绎眼下乌青不是很深,看上去还蛮有精神。耸立在院里的祈愿树,貌似已有百年,实着算得上是古树,枝繁叶茂,约有两人宽的树干伫立在天地间,深不见跟底的根基支撑着青幽繁茂的枝叶,上头挂着的许多用红绳穿着的小木板,亦是人们的祈愿。大夫人找着借口离开了,她这一走,此刻的天地间仿佛也就只剩了江绎和许念慈俩人了。许念慈瞧瞧江绎,江绎也正瞧着她,只不同的是许念慈瞧他是心虚地偷瞄,而江绎则很正大光明。
许念慈有些尴尬的冲江绎笑笑,他忽地也笑了,应该是被她那贼里贼气的模样给逗笑的。“许姑娘,可否要挂牌?”江绎说这话时,语调里似乎还留着点笑意的尾声,流露到许念慈耳里,让人心也似树上的牌子被春风吹过似的晃动荡漾。“要。”刚起了风,吹动了江绎向前行的衣摆,也让碎发也吹到了她嘴旁,许念慈心烦的拨开。江绎拿来了未曾写字的木牌子,递给她一个,又径自立在树旁的桌上,沾墨持笔写着字。等到他写好了,许念慈仍旧还在酝酿着写什么,江绎有些不解,又有些好笑的问她:“许姑娘不知道写什么?”哪是不知道写什么,是想写的太多了。许念慈在心底反驳,没回江绎的话,只低头沾了墨写着。“愿往后女子也可以行商立业,不必依靠夫族。”江绎等着帮她挂上去,树旁边放着木梯子,看她孱弱模样,心中不放心她上去,许念慈却怕他悄悄看她的祈愿,不想给他。“我自己可以,不劳烦世子了。”江绎看出来她的小心思,见她拒绝倒也没在坚持,只帮她扶着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