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恐怕坎贝尔一家是想要更多更大的特权,而不仅仅满足于目前止步不前的新贵地位。届时,为争权夺利英格兰将一片混乱,领土割据贵族混战,那才是真的民不聊生。至于人人平等的理想国,威廉想或许很多年之后会有可能建成,但绝不是现在,绝不是现在这个人人可被轻易煽动的眼下。
查尔斯靠在威廉胸前,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这能让他感到安定。查尔斯明白英格兰积弊甚多,他父亲詹姆士独断专权,却又对强者卑躬屈膝,娶了西班牙公主做王后便如鸵鸟一般将头埋在沙地里,导致英格兰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几乎没有任何的发展。他登基以后已经尽力发展军备,想要让英格兰强大起来。但国库虚空,税收新政不仅没有改变贵族势大的现状,反而引发了民众的不满。
查尔斯始终谨记着威廉教给他的关于贵族的责任,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事情仍然不受控地朝着糟糕的方向发展。但他不能倒下,即便没有民众的支持和爱戴,即便始终要前行于黑暗中,查尔斯也绝不屈服。
“我们得加强警戒,皇家护卫队和王城近卫军随时备战。”威廉语气平稳,但心里的担忧显而易见。查尔斯也明白,坎贝尔一家背后搞这么一处必定还有后手,相对于舆论攻势,真正能动摇统治的还是在于军事力量,尽管他不认为对方有那个能耐,但还是认同威廉的谨慎。
王储
瑞恩果然已经逃出了城。侍卫来报,伦敦城外集结了一支名为共和军的军队,瑞恩坎贝尔担任其指挥官。
“共和军?”查尔斯将这一名字再次念叨了一遍。
白金汉公爵嗤之以鼻:“不过就是他坎贝尔家的私军混合一群乌合之众,也好意思打上称号。”
“哪是共和,造反罢了。”温彻斯特侯爵也随声附和。
事情果然如同威廉预料,舆论造势之后必然是兵戎相见,此前种种不过是为师出有名。先是攻击国王的出身然后再污蔑他草菅人命,继而顺理成章发动政变。不过区区万人的军队还不足为惧。
正在御前议会商议时,又有侍从官来报:“启禀国王陛下,刚接到的消息,各地领主纷纷叛变,支持革命,说要推翻…”侍从官不敢将大逆不道的话重復出口。
大臣们坐不住了,一处起火尚且好灭,如果处处起火那么纵使帝国军队再庞大也将分身乏术。
“谁?是谁这么忘恩负义?”白金汉公爵气得胡子都歪了,各地领主都是祖上跟着英王打天下分封下来的爵位,他想不明白有谁会这么忘本,要同那些满嘴胡话改弦更张的新资派同流合污。
“布莱顿,诺丁汉,还有……约克郡。”报信的侍从官话音刚落,御前议会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埃德文伯爵头上,因为约克郡的领主正是埃德文的父亲。
威廉扶着腰间佩剑的手指微动了动,不露声色,看来他的父亲始终不肯安于现状。
其余王臣的视线偷偷瞟向国王,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自己的家族加入了叛军,不说被立刻关进大牢,王廷要职是绝对不能再担任了。但看国王的意思,一点猜忌和怀疑都没有,大家也就默默地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质问咽了回去。
国王下达命令,各地驻军迎战叛乱军,就地剿灭。英格兰各地硝烟四起,炮火中的冬季战场,脏污的白雪混合着凝固的血液,形成一种独特的,带着血腥与硝烟味的浓绀色。
在春天来临之前,共和军被王城近卫队歼灭,布莱顿战场上的反叛军也被坎特伯雷的驻军镇压,嘉兰骑士汉密尔顿正是关键性一役的指挥官。诺丁汉叛乱则被温布利的莱斯利中尉率军扫平,借此立了战功。至于约克郡,在查尔斯的军令还未到达之前,兰开斯特侯爵的私人军队就先一步堵住了约克军南下的脚步。
威廉请命前往约克,带领军队剿灭剩下的叛乱余党。他请命的时候遭到了反对,其他大臣担心他是去放人而非带兵。但国王查尔斯异乎寻常地相信埃德文伯爵,不仅同意了他的请求,还额外多拨派了军队给他。
在赫尔河畔,威廉追击上了父亲的残部。他以为这个一辈子自私自利的男人会向他求饶,结果没想到父亲高兴地对他说:“干得不错,我一听到是你领军来就做好了准备,这样的功劳当然不能让给别人,来把,把我的头颅割下来。”
威廉握着刺刀的手捏紧了,他难以理解,问:“为什么?”
比印象中还要苍老一些的面庞释然地笑了,“什么要参与废除国王的起义?当然是因为赌注不能全下在一边,你是国王跟前的重臣,如果他这次被推翻了,我们家将永无出头之日,所以我不得不压上双重保证。来吧,这是你立功的好机会,今后我们林森家的地位将无人能及。”
父亲说完森然地笑了,威廉抽出佩刀,刀刃倒映着自己和对方几乎一样的眉眼。这个男人,为了守住权力与财富,为了维护所谓的家族荣誉,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去充当祭品。多少贵族都是一样,他们把家族的兴衰荣辱看的比亲情道义更加重要,甚至不惜为此牺牲一切。
刃光滑落,威廉收起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