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是对陈阁老封爵,实际是收他内阁实权,让人去做一个不用上朝隻管领钱的闲人。概因陈阁老身居要职,又为官刚正清廉,无甚把柄,只能以这样的方式除之。
而那其余的人事调遣,针对的都是韩君夜在朝廷的心腹。太后与皇帝通气部署,试图把他在朝中培植的势力连根铲除,一并发配到边远地方上去。
至于为何不一纸诏书令他远赴封地,恐怕是皇帝忌惮他虽已卸了军权,但在军中影响力深远,恐将人逼急了直接就地领兵造反。
韩君夜听完调令面上不显,心中却难免郁愤。他花了多长时间多大代价才搭上的陈阁老,扶植一个自己的心腹在朝中,又需要耗费多少心力。他这一路走来蹒蹒跚跚实属不易,结果被他皇兄几句话的功夫就给化解了。
堂下众人纷纷面面相觑,不少之前向睿王示好的大臣都心中一凛,暗叹自己操之过急,眼看皇帝病情就要好转,东风不一定就能压倒西风。
柳书言在后宫,对前朝的风云涌动一无所知。皇上苏醒也不过是问了他几句话,于他而言,只是一场插曲而已。
戌时刚过,柳书言正在皇上寝殿的外间就着宫灯看书,皇帝醒了之后其实不大习惯于他的照料,更多的时候都是老宦官德喜在床边跟前伺候。
盏莺带着几名宫人从夜色中而来,称太后体恤皇后近日照料圣人辛苦,特赐一碗金丝血燕给皇后补身。
柳书言谢过太后,将白瓷小盏放于身侧案几。而盏莺立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
“太后吩咐奴婢,务必伺候娘娘用下。”
这是要看着他喝完的意思了,柳书言无法,隻得端起小碗用杓子慢慢喝起来。他不喜欢喝燕窝,从前在家的时候,母亲和妹妹时常也会用燕窝养颜,他不习惯那个味道,从来不吃。
而今天这碗不知道是不是血燕和白燕之间有着差别,竟比他以前喝过的味道还要来得怪异。
但再不喜欢也只能一股脑儿全喝了,朝廷上官高一级压人一头,后宫里又何尝不是如此。来自上头的赏赐,甭管你是乐意还是不乐意都得照单全收。
看着柳书言皱着脸喝光,盏莺这才满意地叫人收了碗。又去了里间一趟,不知道是传太后什么话,不一会儿就同德喜一道出来,还叫柳书言进去接着伺候皇帝。
柳书言进到里间,发觉皇上已经睡熟了,于是便寻了本书轻手轻脚地在案边翻看,准备亥时一到就回自己宫室。
他看了一会儿书觉得越来越热,想开窗又怕吹着熟睡的皇帝。柳书言倒了一杯茶来喝仍是燥热难当,身体无端地烫起来,心口似有一团火在烧。柳书言摸摸自己的额头,以为是之前受风着了凉,于是昏昏沉沉站起来准备回自己那里叫个小太医来瞧上一瞧。
结果没走几步,竟有津液渗出,饶是柳书言再迟钝,也反应过来那碗燕窝有问题,太后竟然给他下药!
这个认知一出现,柳书言就顾不上身体的异样急忙跌跌撞撞地往殿门外跑去。谁知寝室大殿门扉紧闭,他使出全力也推不开。
太卑劣了!眼见皇帝醒了过来,太后便想趁此机会让他们同房,为此不惜给他下药。柳书言怪自己太天真,此前没有想到这一层,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
可再后悔也无济于事,眼下药效已完全发作。身体饥渴难耐,犹如万千虫蚁啃食着他的每一处肌肤。
月上柳梢,韩君夜从太后寝殿出来,今日朝堂之上,太后拔除了他几枚已亮出的棋子,犹觉不甚过瘾,还特意叫他来宫里闲话家常,就是为看他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偏偏韩君夜不如她的愿,席间冷嘲热讽,答话夹枪带棒,一点没有被挫败的颓势,气得太后两额青筋直跳,隻挥手让人快走。
睿王行至皇帝寝宫附近,发觉皇兄身边的德喜公公正和一个姑姑凑在一起鬼鬼祟祟小声说着什么,而那宫女他似乎在太后身边见过。
韩君夜留了个心眼,转而绕去皇帝寝殿。守卫里有他安插的人手,远远得了指示,对同伴称要出恭,悄悄来给他汇报。
“太后的人要你们今夜不放任何人进去也不让任何人出来?”
守卫点头称是,但更多的便不知了。
不放人进去倒正常,毕竟已是皇帝就寝休息的时间。但不放任何人出来就值得琢磨了,寝宫里面除了皇帝和伺候的人,难道还有谁是必须得留下不让走的?
韩君夜挥退守卫,知道今夜他明闯是不可能的,便寻了宫室背面无人的一处,踩着手下的肩膀一个飞掠上了墙沿。他身手敏捷,行动迅速,几个点跃就消失在夜色里。
走近皇帝寝室大门,韩君夜发现这里被从外面加了一道栓子。他抽开门拴,走进内殿,昏黄的宫灯照亮一方静谧的宫室。忽而一阵微弱的呻吟打破了寂静,韩君夜定睛一看,外间角落里,皇后柳书言坐在地上,将自己缩成了可怜的一团。
“你怎么了?”
韩君夜大惊失色,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柳书言。灯光映衬下眼前人双颊泛着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