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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幕(2 / 2)

是有一天这些都消失不见了。

只有外公来接他,可外公不是要带他去踏青游玩,而是面露难色地给他解释:“阿衡以后和外公一起住好不好?外公每日回来时都给你带糖葫芦吃好吗?”

年幼无知的他,只扭头看看满是白绸子的府邸,从前照顾他的人都消失了,府里面空荡荡的一片,他转过来只有外公花白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发丝。

“为什么,是外公一个人住害怕吗?”

外公听到童言稚语,强忍着泪,扯了个笑:“对啊,阿衡来陪外公吧,这样外公就不怕了。”

大家都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有些懵懂的明白了,父亲不会回来了,母亲也是。

母亲变成他的姑母了。

等到他再大些,外公也离开了他,是在他下学后的傍晚间,外公躺在夕阳余光下,身下的摇椅还在晃动,好似就是等他太久睡着了一般。

也就是在那之后,他开始频繁接触到皇宫中的事情,渊和帝还下旨让他住进宫中与皇子们同吃同住。

也就是在那时,仇恨的种子悄然在他心中生根发芽,在宫中的每一刻每一时对他来说都是折磨,他要忍下帮着杀父仇人,夺母之人做事的罪恶感,要忍下他们恩爱的画面带来的厌恶。

他开始努力练武,整日埋在书海里,他想接近到那个男人身边,接近到朝堂之中。

一日复一日的谨慎小心,他每日紧绷的要疯掉。可没有人能与他分享心事,出谋划策,他身后无挚友,无靠山,只有许多冤死的亡魂依靠着他。

可是突然有一日,有个圆圆脸的小宫婢在树荫傻傻的高举着食盒让他看,一本正经的说“投李报桃。”还像模像样的做了桃子点心给他。

谢贵妃说要给他送点心,他第一次存了私心答应了,好像每回想起她呆呆的样子,他那些烦闷总能一挥而散,紧绷着的神经也可以松一松。

很神奇,他也不知道缘故。

一直到谢贵妃有身孕那天,他心中想着无所谓,可是等见到知道她也很开心时,心中却在意了起来,但也是,她本来就是长秋殿里的人,开心也是常理。

他开始给自己找补,可是她却递给他一个香囊,关心的是让他以后都能好好睡觉。

天知道是香囊的原因,还是因为她,他难得有了个好眠觉。

终于等到了机会,他自请去西北抗战。临走前那天下了场雪,他坐在席间,听着官员的奉承话,但心早就飘到了阿舍曾给他说自己很喜欢雪的那句话里面。

突然生了想见见她的心思。

于是他找着借口偷溜出来,连披风都没拿,径自快步走到了长秋殿里,她果然在看雪,冻得鼻涕都要出来了,却呆傻的不知道回去添衣服。

他突然后悔来的太急,没能把遗留在殿里的披风带出来。

于是他急切想要带她到一个可以躲避风雪的地方,亦是可以给她说心里话的地方。

手里捏着她神神叨叨说灵验的护身符,看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子,衬着她的脸颊更加雪白,让他想到兔子。

他有些不舍。

为什么会不舍呢?他明明痛恨这里,明明想离开好久了。

于是他问她会等他回来吗?

等他回来,她还在吗?

只是他也没想到一去就会那么久,久到襁褓的稚儿可以长到龆龀之龄,久到可以世事变迁。

如今他是大仇已报,又身居高位,封侯拜相,他觉得他应该圆满的。

但或许是支撑他许多年的那口气,突然消散,喜从悲来,许久未生病的他,结结实实的大病高烧了几日。

病后他却突然醒悟过来,好像没什么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去做的,习武不是,读书更不是,这些都是他想要接近那个人而铸建起来的阶梯。

他如今放心不下的那点牵挂,好像只有阿舍一个了,他知道她在哪,他派心腹暗中跟着她,在暗处帮她快些顺利到达江南。

他却不敢去见她。

怕反目成仇,连表面的那点和谐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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