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笛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一如既往恢复了那个冷漠男医生的模样。
戴上冷边框的眼镜之后,他身上的棱角似乎又显得锋利了几分,整个人又不近人情了许多。
“……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说完,他也已经穿好了衣服,要起身离开。
走到房间门口的那一瞬,他深呼吸一口气。
鼻腔里闻到的,都是薄荷味。
这种味道是从衣柜里几件熨烫完了、正挂着的男士衬衫上散出来的。
可以预想见,对方应该是一个对生活品质很讲究的人。他没有直接用男士香水,而是用香料挂在衬衫上慢慢熏着衣物。
一旦靠近,这种味道就极馥郁。
向笛扯了扯衣领,忽然就觉得脾气开始暴躁起来。
宿醉过后,还头疼欲裂,身体上也依旧是不舒适感。
尤其女孩还在身后多加了一句:“出门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哦,我就不出来送了,谢谢。”
向笛的情绪忽然就被一根刺给扎到一般。
他转身,盯住了面前的女孩。
“所以,你难道不好奇,”他开口,“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淫荡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只觉得这一刻,发狠了的向笛盯着她好像是盯着一个仇人。
每一个吐出来的字,都带着他颤抖的一丝怒意。
她脑子卡壳了一会儿。
也正是因为卡住了,她才后知后觉地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脑残问题:“……为什么?”
向笛冷笑。
他勾着唇的时候,眼尾忽然就有了一点红。
“……因为,我曾被你按在这张床上,无休无止地肏弄过,一直到日落,到天黑,又到天亮。”
他的手指在颤抖,身体在颤抖,一股莫名的情绪翻涌在他的喉咙间。
要把自己的伤疤、自己的羞耻,这样剖析在日光之下,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越是坦诚到日光之下,你就能越清晰地看到自己究竟有多脏。
“……也因为,我曾被你捆在桌子上十个小时,不断地用玩具强制高潮,射出一地,然后继续高潮,直到满桌子都是我自己流出来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所有的回忆都涌入了脑海。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太过羞耻了,太过狼狈了。
他曾经被她蛊惑,被她勾引,被她推入了欲望的漩涡。
数不清多少次,他神志迷离,勾着她的腰,勾着她的肩膀,在那张海浪一样的大床上,在满床细碎落下的玫瑰花瓣之中,在窗外的蝉鸣声里和树影摇曳的风声中,和她交颈,和她接吻,被她插入,被顶弄到带出哭腔。
其实他原本不是这样的。
他原本对这种事,是深恶痛绝的。
可最终,还是被她哄着、劝着,心甘情愿匍匐在她的脚下。
“而现在,你玩腻了,就把我像垃圾一样丢了。”
他冷笑着,吐出这一句最扎他心肺的话语。
“反正,世界上永远有新的帅哥,你可以玩一个又一个。”
他骤然转身,背对着她,没让她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至少,你可以别再问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淫荡。”
“因为,连我自己,都特别想弄清楚,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淫荡,这么下贱,如一只狗一样。”
说完,他就快步离开。
再继续待在这个屋子里,某些情绪就有可能会太过鲜明地溢出来。
而他,向来不是那种“应该任由情绪太过鲜明地溢出来”的那种人。
*
在他身后,女孩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所以她也就只能默默看着男医生走了。
直到他走了,她依旧觉得很匪夷所思。
看上去无懈可击的、仿佛被一层冷漠坚冰给包裹住的向笛,真的会受到这么大的情伤吗?
他真的会,因为想到这些事情,而突然眼尾泛红吗?
她觉得无可思议。但同时,又觉得……爱莫能助。
有时候想想,她好像真的还挺渣的。
她要是愿意挽回一下,愿意哄一下人家,或者至少在他走的时候从他身后拥抱住他,轻柔地摸一下他的头,事情很有可能也会有所好转,向笛的情绪也不至于这么糟糕。
她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但是她不做而已。
她也可以选择跟他复合,让他开心一下、高兴一下,拯救他于漩涡之中。
可转念一想,复合了也没啥用,自己一个系统工具人,难不成真要陪伴人家一辈子?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既然拿不出一个真正有诚意的东西,那不如,就让事情的结局定格在这里。
最坏,也不过就如同现在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