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锁,不知日落,不晓月出,只知在这地牢里待上了一日又一日。
妖兽传来的嘶吼声,空气中漂浮的血腥味,还有外面恶妖对他的虎视眈眈……
天戈的手段的确残忍,宿梧的修为被他生生剔去,就连手脚上的仙筋都被他一并断了去。
宿梧日夜瘫睡在这恶臭冰凉的地上,空有一具神仙的身体,却是连天上的小将都不如。
妖界里的妖物大多都淫乱不堪,争相交合,在这鱼龙混杂的牢里,则是更甚。
宿梧不知道他在这里躺上多久,可能是一年,也有可能是十年,他只知这里每天都有面目狰狞的妖兽来撞他牢里的门,眼里是贪婪疯狂的光,可任其如何撞,怎样的愤怒,都近不了这牢里半分。
宿梧不能睡,也不能动,每天便如同一具有意识的尸体一般,去感受这世上最阴暗的一处角落。
意识逐渐涣散,身上的疼痛早已麻木,天界的净灵,鬼节的宿梧,于他来说,就犹如一场虚梦,就连那曾经相伴过一时的漂亮狐狸,也成了那梦里的光影。
梦一醒,便是永无止境的黑暗,仿佛这才是他的一生,这才是他真实的存在。
神仙是长生之躯,不会生老病死,唯一叹的,便是这岁月长河里的孤独。
但若这余下的长生止步在这阴暗的地牢里,没有光明,没有温度,身上的痛觉和意识逐渐被消磨,那才便真的是生不如死。
不知何时,牢外妖兽的嘶吼声消失不见,寂静的空气变的越发森寒,厚重结实的牢门缓慢打开,犹如一个一个齿轮,每一次运作的声响都重重砸在宿梧的耳边。
他太久没睁眼了,以至于那声音停止,他也没半分力气睁开眼去看一看。
意识涣散不清,迟钝模糊。
宿梧唇动了动,以为是幻觉,短暂的挣扎过后,便又如往常一样安静。
直到耳边传来漫不经心的脚步声,宿梧麻木冰冷的心才一颤。
许是太久没动了,身体早就变的僵麻不已,宿梧连动一下身都十分困难。
脚步声消失不见,寂静的四周让宿梧心底闪过莫名的慌乱,苍白干裂的唇微微颤抖着。
“天……戈…”
没人应他,宿梧终于睁开了眼,四周仍是一片黑暗,但那双迟钝涣散的瞳眸却渐渐变的清亮。
他知道在这不远处的一个地方,天戈可能就站在那里,厌恶也好,嫌弃也好,他想让天戈说话。
“说说话……天戈……”宿梧的声音十分粗哑难听,就像是被尖石划破过喉咙。
黑暗里的人影一动,只一瞬间,便来到了宿梧的面前。
宿梧只觉一道阴寒的戾风突然刮在自己的脸上,紧接着便是冷漠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本座还以为阿梧应该没有力气在说话了。”
宿梧听到他讥讽的声音冰冷道出:“既然如此,本座就等些时日在来吧。”
感受到那阴寒的气息慢慢消失,宿梧心里闪过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慌乱。
不顾身体的僵硬和痛苦,他伸出满是血污脏迹的手,抓住了一片冰冷的布料。
“别……走……”宿梧嗓音颤抖的厉害,每一字都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像是怕抓不住一般,手上紧紧攥住那块布料,露出的白骨渗出了血意。
这样的宿梧,哪有当初做神仙半点风采的模样。
天戈唇角勾起抹近乎于凌虐的笑,他蹲下身,长指撩起宿梧额前的长发,宿梧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呼吸急促了起来。
“天戈……”他抓住面前的手,温热的触感让他眼角一红,他哑声道:“你杀了我吧……”
周遭寂静的可怕,宿梧听到上方传来一声冷嗤,紧接着自己的喉咙犹如火烧般的疼痛难忍,宿梧想要出声,才发现只能发出难听的唔唔声。
“从现在起,阿梧就别说话了。”
天戈的声音十分冷漠,低磁的嗓音落下,已经没有昔日的散漫和风流。
说完,他就准备离开,地上的宿梧察觉,慌乱的攥住他的衣袖,这次天戈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扬起唇角,眼里闪过一抹残戾的笑,继续往牢外走去。
宿梧不敢松手,天戈一步一步的走,他便一点一点的被拖着出去。在鬼界忍辱负重多年,宿梧从来就将神仙的颜面看的很轻。
他只知道,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只会一天一天的,将他的意识耗尽。
永无止境的惩罚和孤独,还不如抽筋扒骨,等三魂七魄慢慢消散,谁还在意这世间的纷繁琐事。
身下的皮肉早已烂的不成形,白骨隐藏于下,上面是猩红的血迹。
天戈没有可怜他,却也任由他抓住自己的衣袖,渐渐地,眼前一片模糊的白意,原来是快要出了地牢。
许是在阴暗的地牢待上太久,刺目的亮光让他不得不紧闭着眼。
身下的皮肉痛的已经麻木,耳边逐渐传来嘈杂的声音……
妖兽的嘶吼,妖民的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