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陈俊在包扎伤口的时候,林疏把王彭拉到一边。
他言简意赅:“你早知道?”
王彭对上林医生那漆黑无波的眼神,干笑一声:“知道是知道,这不是……”我也是被胁迫的么。
“林医生,咱俩现在是一条船上的小蚂蚱了……”王彭很高兴自己有知情队友了,多拉一个下水是一个。
谁知林疏愤怒了:“你在胡闹什么?”
天知道他刚打开车门,看到里面平躺着的小树苗对他扯出讨好一笑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王彭委屈:“不是,这不是我给出的主意啊,我打开后备箱的时候她已经在了……”
我刚打开车门的时候看到的还是光屁股肏穴场面呢,你怎么说也比我的文明多了。
林疏的愤怒来得莫名其妙,把王彭给整得一愣一愣的。
但共识好歹是达成了:林疏也会帮着护小树苗,尽量不让陈俊发现。
尽管,这实在太过凶险。
这个夜晚,他们三人站在漆黑寂静的旷野之上,耳旁是呼啸的山风,抬头是没有星星的夜幕。野草被大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海浪一样从这头涌动到那头。
此刻是凌晨两点。万物都沉浸在没有光的黑暗中,蛰伏的小虫在轻轻蠕动。
救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可能明天,可能后天,可能一周以后。
王彭一边骂骂咧咧“手机怎么没电这么快,刚才看还有12%呢,不会是翻新机吧,气死老子了”,一会儿又胡思乱想,“老大你说这里会不会有蛇啊,我最怕蛇了,摸黑出来咬你一口,那我就直接挂了”。
显然另外两个人都觉得王彭有点烦,谁都没有搭理。
林疏去后备箱里取矿泉水,拧开给陈俊清理伤口。
再度打开后备箱的时候,他再度看了看小树苗。女孩抬头,略微尴尬地对他笑了笑。
林疏抿唇不语。
两个小时之前,两人还在漆黑的观众席中相拥接吻,结合在一起,做着世上最亲密的事。
他恳求她跟他一起走,她答应了,但是却放了他的鸽子。
两个小时之后,他在陈俊的后备箱里看到了她。
此刻他的心情非常复杂。
王彭远远喊了一声:“林医生!”
林疏应了一声,关上了后备箱。
这个时候并不是能说话的时候。他纵使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先忍住。
陈俊包扎完伤口,天空开始飘起了雨丝。
王彭想起那个天气广播。好像今天后半夜是要下大暴雨的。
这场大暴雨和大部分人都没什么关系,毕竟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在屋子里睡下了,天亮之后雨自然停了,这只是一场睡梦中的雨,只需要注意关闭门窗就好。
王彭想着有点心酸:凌晨两点还飘荡在外面无家可归的人,恐怕也只有他们了吧。
不出几分钟,雨势变大,陈俊立即让几人都进到车里去躲雨。王彭慌慌张张收拾好药膏与绷带开车门进去,此时朦胧雨丝已化成瓢盆大雨。风雨呼啸只在短短瞬间。
三人躲在车内,看着外头风雨夹杂。远处的几棵树被吹出七歪八倒的朦胧影子,好像张牙舞爪来吃人的怪物一般。
因为担心耗油,车内也没有开灯。三人沉在黑暗中,各自都看不到对方的脸,但沉甸甸的心事却都压在各自的心头。
“老大,怎么办啊?”王彭无助问。
陈俊不言语。
“今晚先在车上过夜。”过了一会儿,他说,“等明天天亮再寻找出路,看看能不能碰个运气。”
林疏也点头表示同意。不说外面风雨飘摇,天气恶劣;就算天气晴朗,深夜在旷野里过夜也很容易碰上鼠蛇,遭遇攻击。还好他们的车没有受损太严重,足够他们几人睡。
深夜的暴雨中,这个左右两侧车门都凹陷下去的小小残壳,给了他们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黑暗中,林疏忽然问:“饿吗?”
坐在副驾驶座的王彭立刻接口:“饿饿饿,我早就饿了。我包里有一些巧克力和零食,大家分分吃吧。”
王彭把吃的拿出来,给两人分了。林疏静静拆开薯片的包装,不动声色往后排递了递。
小树苗心领神会,立刻从座位的缝隙之中伸进来一根手指头,掏走了两片薯片。
外面的雨声很大,盖住了车内的说话声响。王彭一边吧唧着嘴一边和陈俊聊天,小树苗则趁着这个时候吧唧吧唧吃掉了大半包薯片。谁也没注意到车后备箱多了一张嘴。
当然,她也特别感谢林疏的投喂。
林疏把她喂饱了,又给她递了一瓶矿泉水。
女孩咕咚喝掉了半瓶,塞回来给他。
他接过,手指和她的指尖碰触到。
等把小树苗照顾妥帖了,他自己这才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薯片。
林疏看上去心事重重,只侧头注视窗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