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自然。但也许太自然了。他的Alpha像过去任何时候一样温柔、坦诚,他没有理由产生反感。杨从不干涉他的社交自由,他又有什么立场反对丈夫的交友选择?更何况杨有充分的理由和那个Omega保持友好——收养这件事将会在未来一年里把他们三个系在一起。
比起丈夫的背叛,他更不能接受自己的“疑神疑鬼”。令他不安的也正是这一点——杨知谊对他的原则再清楚不过。他不能为毫无根据的事抗议或审问,一旦有过这样的先例,就成了别人眼里“疑神疑鬼的疯男人”,反而使对方的一切暧昧行迹变得无辜,谎言从此成为“都是怕你疑心”的善意隐瞒。
他无法挥去这种揣测:这个Alpha在利用他的骄傲折磨他。故意在自己身上贴满怀疑的靶纸,引他走火,让他陷入无法自辩的道德劣势,以此获得对他说谎的“正当”理由。
这个Alpha不仅仅是想背叛他。这个Alpha……想要把他逼疯。
可是……为什么?他们今天早上还在出门前吻别。只是为了一个年轻男孩身上的骚味?又或是……
真的这么恨我吗?他在心里问。会用这种恶意揣测你的我……也是真的这么恨你吗?
他察觉不到眼泪在无声滑落,小鹿的声音把他叫回现实:“老师……老师,你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站在你这边。”
“和你没有关系。”他抽了张纸巾沾去泪水,“别担心。什么都没有。”至少现在还……
也许是生理周期的影响。这个月应是他的情潮期,尽管他已经多年没有过来潮的反应,停药将近一年,开始有情绪波动也是正常的吧……?(注1)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小鹿的担忧溢于言表。
他需要一点东西抚平心情。他需要……
“帮我买瓶药,好吗?”他不需要解释是什么药,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
助理连连点头,“好的,没问题。处方给我。”
“小鹿,事情是这样的……”他用尽可能不折损尊严的方式说,“我没有处方。”
由于长期过量服药,他的生殖系统受损过重,至少医生是这样说的。以他的病历,任何一个有执业资格的医师都不会给他开出有效的抑制剂。那些不需要处方的代替品,对他一点作用也没有。
但事已至此,戒断药物还有什么意义?医生认为,不再服药的前提下,生育能力有可能会恢复,但过程也许是五年、十年,甚至更久,也可能永远不会恢复。那到底还有什么意义?但他无法对抗医疗法规。
小鹿没敢问他为什么拿不到处方,只是脸上的担忧和心痛更明显了。
“我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下午要去看场地,晚上还要去见我哥。我不能这个样子。”他对小鹿说,“买不到也没关系,但如果你有办法买到……就算帮我一个大忙了。”
“我试试。”小鹿点点头,从衣架上抓了风衣,匆匆出去了。
他不在乎小鹿从哪里弄到药,也许是强行敲开某家刚结束营业的夜店,也许是在暗巷里找到相熟的地下“医师”,结果都一样。午餐时间之前,小鹿把药瓶默默塞进他的挎包里。
真的要吃吗?他把药片倒在手心,最后一次问自己。他知道自己还远远没有恢复情潮反应,他知道,现在的焦躁不安只是……
药瘾。
那些神奇的小药片,它们不止能让你的下身重获清爽,它们给你更清醒的头脑,体力,专注力……大学期末赶项目的日子里,他几乎每天都要吃。比药物更上瘾的,是面对课业从容不迫的感觉……是赢过身边所有人的感觉。
杨知谊从没当面说他是个瘾君子,但他知道,他的尊严在那个Alpha面前已经破碎过一次。绝不能有第二次。
他嚼碎药片,用温水送下去。
又是一个紧张忙碌的工作日。发布会场地又看出了新问题,还要再换,他为此和策划人争执许久,终于脱身时,未读信息里已经积了好几条来自兄长的催促。他回到工作室换晚装,给自己选了件白色的小礼服,领口打了宽大的缎带蝴蝶结。
“对不起让你等了。”他赶到餐厅时,第一句就是道歉。
“谁迟到谁买单。”兄长不介意地笑着,抖开餐巾。
次少聃是那种符合大众刻板印象的“富家子弟”,昂贵的跑车,当闲差的工作,对什么事都不当回事的轻佻态度。他拥有和自家兄弟一样令人侧目的俊美外貌,只是多些Alpha男子的英气。他今晚穿了一身珊瑚色套装——这人总是偏爱最惹眼的设计。
“干什么,穿得像个炮仗。”少晗取笑他。
“圣诞节快到了嘛。”兄长顺势调侃。
一起庆祝初潮日是他们多年来雷打不动的传统(注2)。少聃年长三岁,发育却迟了些,和弟弟同年来潮,还恰巧赶在同一天,兄弟两个觉得这缘分有趣,约定了每年这个日子都要一起过。两人都在海外读书时,即使相隔半个地球,少聃也会在这一天飞来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