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人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拥有的极乐。
这话说得实是不敬,姜静宁却似乎并不以为忤,玉指勾起身侧一宠侍下巴,微微一笑,呵,小玩意.....
她纤长的手指自那人下巴划向耳际,又缓缓地抚摸他的嘴唇,既像戏谑,又像挑逗。
我儿说你是小玩意,似乎对尔等颇为不屑呢。
那侍人低眉敛目,嘴角含笑,郡主天人之姿,奴才自然不堪入目。
姜云珠蹙了蹙眉,微垂了眼,看向杯中幻色离合,我没有这个意思,娘娘,我只盼望您往后别再管我了成吗?
她很想大声质问,也很想撒泼大闹,但最终能说得出口的却只有软弱无力的抗争。
另外不知纪飞去了何处当差,烦请娘娘尽早放他回来,孩儿还有差事用得着他。
不料姜静宁闻言,面上笑意当即淡了下去,小小影卫不懂规矩,办事不力,本宫已经着人亲自去教。
她曾经独掌大权,谈笑间控御江山,向来积威深重,这脸色一变,周遭俱是一静。
室内一时间静下来,只有熏笼里不知名的香,升起袅袅白烟。
姜云珠咬了咬唇,将手中金丝鞭折了几折,也不知突然哪来的勇气,忽地扬声,语气冷戾,忤逆你的明明是我。
昨夜至今积蓄已久的怒气猛然喷薄而出,她眉目锐利,眼底一片寒意。
他是影卫,不离左右保护主君是他的职责,你凭什么要为难他!
对,没错......姜静宁淡淡凝目,打量她片刻,忽而手掌一抬,身侧侍人迅速跪安,顷刻间悄悄退了干净。
所以姜云珠,你应当庆幸你是本宫孩儿,才会有资格立在这里责问本宫,才会有人甘愿替你受罚。
随着话音,她缓缓起身,乍然变色,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此处也有铜镜,你不妨可仔细一瞧!
不待姜云珠回答,她逼近姜云珠身前,猛地就执起了她紧握鞭子的那只手。
看看你这一双手,你看看这一双原本柔若无骨、玲珑莹润的手,如今为他做尽污秽之事,受尽屈辱......
但是你便以为会有人夸你一声伟大了么,你便以为李既明会感激你了么?
可笑,你让他在你面前尊严尽失,生不如死,竟还在指望着他欢欢喜喜陪你一生一世,我儿真是好不天真!
骤然再听母亲严词厉色,重提惨事,姜云珠只觉头皮一麻,脸上血色又褪了一层。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心中凄凉的哀鸣根本没人听得见。
这一切是谁造成的?不就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你吗!
心下一片冰寒,不知如何才能平息直入骨髓的伤痛,她几乎快要到了崩裂的边缘,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你明明答应我,答应我说什么只志在收回李家兵权,定不会让他有事,结果呢!结果呢!
你告诉我?她忽然站起来,一把甩开姜静宁的手,拔高声调带着哭腔死死地瞪着她,娘娘!结果呢!
不,你错了......姜静宁却只怜悯地看着她,姜云珠,是你。
走到这一步的是你,是你的自私,是你的不舍,是你的挽留,是你非要苦苦拉着他不肯让他去死,造就今日不人不鬼。
她仿佛是说累了,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费尽心机将他从阎王殿夺回来又有什么用?他当日原就该死在祁西战场,才算全了李大将军一世威名。
姜云珠握紧金鞭,浑身颤抖,她几番张嘴,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从何反驳。
有一些不愿意去想,刻意去忘记的记忆开始在脑中回响。
王朝立身,杀伐屠戮,她很清楚,她非常清楚,她与他之间最重要、最宝贵的东西,已经在这一场君臣博弈之中丢失了。
李既明对她所有的依赖,憧憬与迷恋,都找不回来了......
心中愤怒哀痛混在一起,她立在那里,眼前一阵发黑,只有紧紧抓住椅背才能勉强站定。
姜静宁见此似乎是起了几分怜意,爱怜地将发抖的姜云珠整个人都拥进怀中,抬起手抚上她的后脑,一遍遍摩挲。
乖乖,并非是娘亲偏要来揭你的伤疤,只是再看你受李氏磋磨,我只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他。
你知道的,娘亲要杀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了。
难以平定从心底汹涌而出的悲伤,姜云珠扭了扭脸,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终于软弱地哭出了声。
我要他,我只要他一个......
她大声悲鸣,像是撕裂的帛,求求你,求求你了,娘,帮帮我,帮帮他好起来,你知道我一直都只想要他!
姜静宁看她如此失态,完全像个不再讲理的小孩儿一样嚎啕,似乎还觉得挺好笑。
我的傻孩儿,你想要他,又想他不怨你,这种好事有那么好求?
她一笑摇头,李既明衔恨忍辱,他不管会不会好起来,都不会让你好过,你就非不肯将这个事实看